青衣人停足含笑:“苏宫主眼力真好,在下自幼苦修太一心经,至今已有二十年,可惜天资所限,只在第八层徘徊不进。”
太一心经是白鹿山不传之秘至高心法,当年聂十三以及后来的谢天璧,内功都由太一心经筑基为底,白鹿山每代弟子中得以相授者,无一不是资质卓绝矫矫不群,或者干脆就是下任掌门的不二之选。
苏错刀神色不动:“二十年才练到第八层,若非分心过甚,天资堪称平庸。”
青衣人并不恼怒,微笑道:“苏宫主身为七星湖之主,想来也知道世代传承的大派,事务之繁琐复杂……着实令人有焦头烂额之感……近年来师父精力不济,在下说不得只能尽心竭力,却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苏错刀漫不经心道:“看来孟山主是要你接任白鹿山?”
心中隐然知晓孟自在此番邀约的深意。
青衣人一拱手,神色不卑不亢自有风范:“在下任尽望,十日后即接掌白鹿山主之位。”
苏错刀笑了笑:“孟山主的眼光大抵不会错,本座盼着白鹿山在任兄手中大放异彩。”
任尽望一双眼黑白分明,显得异常清醒而聪明,道:“苏宫主说笑了,在下和师父一样,能将白鹿山百年威名传承下去,已然心满意足。至于发扬光大……”
叹了一口气:“江湖百年,亦只得一个聂十三。”
以前江湖上提及聂十三,还称为聂少侠、聂大侠以及聂山主,但他由剑破道后,便是门人弟子,也人人呼之聂十三,摘去一切尘世俗名,只留本真的聂十三三个字,足以代表一切。
苏错刀沉默片刻,再看向任尽望时,眼神中已多了几分欣赏之意:“传承相继,必有高低起伏,厚积才能薄发,任兄不必过虑。”
任尽望笑,也顺势改了称呼:“桑师侄在苏兄刀下过了几招?”
“一招。”
任尽望笑叹道:“那在下比苏兄差远了……但山上尚有一位许师兄,也能一招击败桑师侄。”
苏错刀心中一动:“许约红?当年聂十三的十五位亲传弟子之一?也是剑术造诣最高的那位?”
任尽望点头:“许师兄出身沧浪剑派,剑法之奇之险当世无双,只可惜不喜俗务,身子更是虚弱多病……否则白鹿山又何愁没有擎天之柱?”
山风猎猎,苏错刀遥看远处巍峨的日观峰,道:“若我败于许约红剑下……孟山主又当如何?”
任尽望突然提及许约红,必是孟自在的意思,亦是此番密会前的一场考校。
任尽望捡起一片金黄落叶,双手送到苏错刀身前:“若苏兄惜败,就当来看了一番白鹿山的秋景……在下所住的落云峰梅树下,还埋着一坛陈年佳酿,颇可一醉。”
言下之意竟是一旦败落,孟自在连见都不欲一见!
七星湖与白鹿山平起平坐,七星湖宫主亲至,却还得一战得胜方能得见白鹿山主,这密会的条件堪称苛刻无礼,但苏错刀却毫不介怀,眼角眉梢只一派桀骜英越,既来之,则战之,与当世硕果仅存的剑术大师一战,求之不得。
日观峰雄伟,两人拾阶而上,见三间粉墙大屋掩映在山壁间,夜色中风声飒飒泉音潺潺,却掩不住一阵阵沉重嘶哑的咳嗽声。
苏错刀定睛看去,屋旁一株大树下,立着一个满脸病容的中年人,腰畔悬着一柄极狭窄的长剑。
这人尚未入冬,已裹上了狐皮大氅,还受冷不过的不住低喘咳嗽,但一双眼倏然抬起,便是冷电掠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