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进行得很顺利。难得一见的前沿项目,竟然有不少人提出了有效见解,林川本来不打算发言,但在热烈的鼓舞下,到底是说了些自己的意见。
茶歇时间,她被几名教授绊住脚步,花了些时间才能脱身。
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川有一种急切的心情。
她想回到那扇门前,抓住那个可能会出现的人。
短暂的车程中,林川想起一些旧事。她很少想起这些,太多的数据和资料塞满了她的脑海,占据了她的大脑内存,仿佛她的脑海之中,没有留给感情的那一块地方。
但是很奇怪的,那一年暑假的事情,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的脑海。
北京的天空永远布满雾霭,画室的半空中仿佛飘着一层铅笔灰,静物台上摆着白布和水果,没什么意思的搭配。
林川没什么兴趣练习,但她想从画室溜走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的少女画得正是入神,连水彩颜料沾湿了裙摆都没有发现。
“苏离,你裙子上有颜料,”她说话一向直白,“这有什么好画的?你还没画够啊。”
“我喜欢画,”苏离细声回答,“裙子我回去再洗就行了。”
林川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苏离,弱气得像是一只兔子。
只不过是会呲牙的兔子。
“等你画完回去不就难洗了?要我说,我们该去画晚霞,那红色很漂亮。”
“晚霞很难画。”
“你该试一试,你画出来会很漂亮。”
“我不会画那些东西。”
“你都没试过,你怎么会知道?”
那天她们究竟有没有去画晚霞,林川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那天她们回来得很晚。公交车已经停运了,她牵着苏离的手,走在漆黑的街道上,天上有一轮皎洁的月亮。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也听见苏离的心跳。
她问:“苏离,等比赛结束了,我们还会见面吗?”
“会吧,我家住在长沙,离这边有点远,”苏离回答,“但我要找个地方集训,你呢?”
“我很近,就在这附近。”
林川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雀跃。她很诧异,一直以来,她被评价为过于老成稳重的孩子。自己也会发出这样的声音吗?
“那你到时候跟我去一个学校吧。”
她不记得苏离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她确实来了,在寒冷的冬夜,站在学校的门口,脸颊被北方的风吹得通红。
她笑得很羞怯,但也很好看。
她说:“林川,好久不见。”
林川看着车窗外的晚霞,昨天,苏离对她说的是“你来干什么”。
她很难形容自己听见这句话的心情。
林川曾经一度笃定,自己的那颗心脏是石头做的心。它没有感觉,不会跳动,连带着她的感情,都是一种对人类的拙劣模仿。
但听见那句话的时候,她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揪紧了。
神经末梢传来细微的疼痛,刺激着大脑皮层,提醒着她,这一切不太寻常。
……密码是她的生日。烂熟于心的数字,为什么会是苏离的开门密码?
林川站在门口,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马上打开这扇门,走进去,继续问她昨天没有回答的问题。
但是她没有。原因未明,或许是某种难以面对的情绪,阻拦的她的动作。
“我说你又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苏离走出家门的时候,着实被她吓了一跳。
“林川,你如果精神出了问题,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不错的医生。”
“那倒不必,”林川问,“你去做什么?”
“倒垃圾。”
苏离答得言简意赅,视线从她的身上扫过,问:“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