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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番尘世风景（78）

第七十八章

赵子衿做完今天所有要做的事便开车回去，路过千里兄弟俩的学校，打电话给他们，说他在校门外等，明天周六不上课，问要不要回家。鹏程回话说：“我妈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回吗？”赵子衿道：“妈妈不回来，你们就不回家了？”鹏程语塞，千里忙接上茬：“那倒也不是。不过呢，妈妈不在家，家里好像是严寒的冬天，连太阳也缺少些光和热呢。”赵子衿笑道：“有这样严重吗？好了，告诉你们，妈妈明天回来！”两个孩子高兴得跳起来，对着手机大叫大喊：“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一边开车，一边摸摸挤坐在副驾位椅子上两儿子的脑袋，赵子衿问道：“你们现在读高中几年级？”千里说：“父亲不知自己儿子读几年级，这不是笑话吗？”鹏程抿嘴笑。赵子衿被呛得说不出话，停了好一会儿才找出一句话下台階：“你们两兄弟几周换一个班，谁能跟得上这变化？”鹏程赶紧出来帮腔：“爸爸工作确实够忙的，自己的专业工作不说它，五家医院近万人的日常也得去管，爸爸之外谁能拿得下来？”千里看着这个比他晚出世十分钟的弟弟，没有说话，只是鼻子“啍”了一声，不屑地摇摇头翻白眼。

看着眼前兄弟俩，一个牙尖齿利，得理不饶人；一个温润如玉，善解人意，区别甚大，这事倒要说与晚秋听，看她持什么意见，赵子衿寻思着。

十几分钟就到家了，赵子衿要两孩子洗脸洗手，说等会带他们上街吃饭。赵子衿收拾屋子，鹏程从洗漱间出来也拿了一个拖把拖地。千里说话轻狂，但人不懒，见弟弟跟着父亲搞卫生，也不甘落后，拿了一块大抹布和一个不锈钢的脸盆，擦起桌椅板凳来。父子三人差不多搞了一个来小时就让屋里整洁如新。其实这都是林晚秋在家时打下的基础，原本屋子就一尘不染。

换上外出衣服，赵子衿一手一个地牵着两孩子出门，千里兄弟俩今年11岁，已高三在读了，原本学校从前年起连续三年要他们参加高考，但林晚秋不肯，说年纪小，不宜过早离家，好说歹说最后才同意明年考大学。

也许是营养好以及从小就不间断进行体育锻炼的缘故，两个孩子身高都在1米5以上，差不多成了小大人了，面容俊朗，身材修长秀挺，走路虎虎生风。前几年有些孩子结成团伙想对他们不利，在校外滋扰寻衅，现在就再也生不起这种念头了。校外有些小流氓不服气，三五成群在回家路上拦截他们，回回被兄弟俩打得鼻青眼肿，鸡飞狗跳，从此也就偃旗息鼓，不敢招惹了。

千里和鹏程这一对孪生兄弟，性格不同，但长相却无二致，他们的老师这些年来一直分辨不清；如果不开口，与他们在一起学习的同班同学也不知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他们的功课好得不能再好，许多任课老师说上课就怕他们提问题，这些问题他们解答不了，有的听都没有听过。不过也有些老师讲，课本上和试卷上有些难题他们不会，请教他们，兄弟俩只瞟一眼，答案就出来了，老师们信誓旦旦保证，他们的话绝对没有半点夸张。

在老师和同学眼里，赵千里丶赵鹏程，是绝代双骄，神童天才，没有人不真心喜欢他们，教育局许多领导也经常打电话过来询问，再三交代学校要照顾丶保护他们兄弟俩。这所高中是寄宿学校，千里兄弟被安排在学生宿舍一个独立的单间里，管理员是一对中年夫妻，对这两个孩子特别关心爱护，夜里常要起来察看几次，看他们的被子有没有盖严实，房内温度合不合适丶宜不宜人等等。学校给予的这种特殊待遇，开初自然会引起同学们的嫉妒与怨恨，但后来这种不平的心态调整过来了，不滿的声音也就消失。大家觉得像千里两兄弟这样的天才百年难有，历史上少之又少，理应照顾好丶保护好，等长大了他们可以为国家多做贡献。

高三年级的女生，大多都在十七丶十八芳年，已初识人事，而千里鹏程年龄虽小，但身体却是前育，俨然是翩翩佳公子，这就理所当然地成了她们梦中的白马王子。周六回家丶周日返校，千里他们所住的单独寝室里床上桌上堆满了新鲜糕点丶巧克力和水果，后来还有酱肘子丶卤牛肉丶熏鱼等美食。这都是班里女同学悄悄拿过来的，也有其他班级的女生送的。鹏程开始有些不知如何处置，千里就开导：“人家的好意特别是女生的好意不能拒绝，你不收下就伤了她们的心，况且要退还回去也不知退给谁呀。我看我们挑喜欢的吃一些，多余的就拿到管理员阿姨家去！”

他们享受这些美味的点心小吃，浑然不知食品中蕴含的女儿情意，这自然与他们性机能没有与骨骼肌肉等构成形体的组织同步育有关，他们毕竟是懵懂少年丶小孩子两枚呵，现在哪里晓得什么男女之情！

而这些姑娘久而久之意识到千里两兄弟年纪尚幼，心性与她们有一段大距离。送东西给他们，现在无非就是表达喜欢，只要他们接受馈赠就非常开心，从来没有想过投桃报李。在她们看来，千里和鹏程是她们的弟弟，而且是聪明得不讲道理的小弟弟，作为姐姐，如何叫她们不宠爱万分丶万分宠爱？

赵子衿带着两个儿子慢悠悠地在街市上行走，一边走一边问他们在学校里的情况，有时也开几句玩笑，父子三人十分开心，融洽得很，这与林晚秋明天回来有很大关系。作为丈夫，他十分疼爱这个妻子妹妹，十多天的别离让他深感孤独与寂寞。而两个孩子一周岁不到就跟在她身边，是她精心呵护照料下成长起来的，在他们看来，这个母亲是他们的最大仰仗，十多天不见她，他们产生深浓的孺慕之情。母亲不在家，他们觉得家里冷清丶沉寂，呆在学校反而感到热闹，特别是一些女同学知道他们没有回家，都愿意留下来陪着说说笑笑，就更让他们感到开心不孤单，对母亲的思念也能借此轻减几分。

现在知道他们的继母明天要回家，所以今晚特别兴奋，愿意与他们父亲多作交流，也就不奇怪了。

父子三人终于进了一家四川人开的火锅店，这是千里提议的，说一个女同学告诉他，这家火锅店是正宗四川火锅，是成都近几年来最火的“吼堂老火锅”分支。

店内上下五层楼，装修古色古香，第一层是大厅，厅前有两扇雕刻精美的紫红色大门，厅内摆了许多桌子，坐满了食客，烟雾缭绕，菜香四溢，但听不到有人大声说话，人们都沉浸在美味的享受之中。

赵子衿拉着两儿子踏上扶手电梯来到第二层楼。第二层也是一个大厅，厅前也设门，但厅内格局有变化，厅中间是一条通道，两边是厢房，看样子依旧客人满座。赵子衿看着千里笑道：“你情报不全呵，来前预约就不用找座位了。”这时一个衣着极其体面的老者走过来，见到赵子衿三人，“咦”了一声，说：“这不是赵院长吗？您跟我上五楼。”说着把他们领进直升电梯间。

第五层又是一番装修：一条南北通道，十数间厢房沿通道一侧排列，各厢房都是红木雕花门，十分精致，均虚掩着，但没有烟气逸出，也没有听到有人交谈，整层楼显得静悄无声。

老者介绍自己姓商，叫文虎，是火锅店总经理，但不具体管事，打理生意的是他的大女儿夫妇。他走到最后一间厢房门边，开锁招呼赵子衿父子三人进去，房间分前后两区间，前面区间是一个较大的客厅，后面才是就餐的地方。客厅置放着三组金丝楠木皮沙，一个长茶几上摆着极其精美的青花茶具。两面明黄色墙壁上挂着几块镜框水墨画和书法作品，四个精美的楠木花架分列在四周角落，青花花盆内是名贵品种正开着花的各类兰花，室内飘荡淡淡的花香，让人有置身文人雅士书斋的感觉。

商老请赵子衿三人就坐，不久就进来了两个少女为客人泡茶，顿时房内茶香弥漫，老者说这是四川雨前特级竹叶青。鹏程没有坐下来，他站在一幅山水图前看得呆，千里感到奇怪，也起身看画，突然惊喜地叫道：“爸爸，这是妈妈早几年画的水墨山水，妈妈曾对我们说，她用清代画家石涛的笔意，描摹本市西郊叫什么来着的一处风景胜地。”鹏程转头说：“是风雨谷！”

赵子衿听后站起来看了一眼，点点头确认是他妻子的画作。老者见他们一家三口都在看画，也从沙椅上起身走过来，笑着说：“林晚秋先生这幅山水图，是老朽花了一千五百万从一个富商朋友手中强买下来的，不是珍贵客人到不了这间包厢，更看不到这幅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