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眼神复杂地看看她,有些不情不愿地从背包里掏出来一个土黄色老式文件袋,解开线绳推给她。
长出一口气,景戚戚接过来,毫不犹豫地打开,掏出里面薄薄的几张纸。
一张身份证复印件,还有几张类似于档案似的记录,都是复印件。
她急不可耐地打开,几分钟后,景戚戚有些失望,这些信息,对此刻的她基本上没有什么帮助。
“别的我就查不到什么了,我找户籍办的哥儿们查户口,他跟我说没权限,进不去系统,一般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所以我才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猫腻儿啊?”
李盯着景戚戚,眼中有着玩味和不解。
她咬咬唇,知道自己现在无疑是孤军奋战,既然有人有心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事情,那么一切就不可能太容易。
“钱我会照常打到你的账户,李先生想吃什么不妨随意。”
景戚戚收起文件袋,招呼服务生拿来菜单,不想对面的男人已是站起来戴好帽子,谢绝了她的好意,匆匆离开了。
她坐在位置上,有些沮丧,更多的则是确定,自己的失忆好像充斥了太多秘密。
吃完了晚饭,景戚戚穿好外套,走向餐厅外,家里的车缓缓开过来,她伸手拉开车门,像往常一样坐进去。还没等坐稳,车锁发出一声轻响,她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前排的司机。
“你是谁?”
她慌了,两只手一起去推车门,奋力撞过去,但车门已经落了锁,她不可能推开。
“先坐好。”
陌生的男人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脚踩油门加速,毫无防备的景戚戚险些栽向前,她连忙抓住前排椅背稳住身体。
“我不认识你,你一定是找错人了,我还大着肚子,你行行好……”
景戚戚一只手护着小腹,天冷,她穿得有些厚重臃肿,隆起的腹部并不十分明显,所以她赶紧表明自己的孕妇身份,乞求这个男人尚有一丝良知,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冷峻的脸色有些许动容,尽管他没说什么,但车速确实降下来一些,行进得也更平稳了一些。
景戚戚向窗外张望着,试图认出来这个人要往哪里开,一路上景物越来越熟悉,甚至令她有种错觉,这条路自己走过千百次似的。
“那个,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景戚戚小声问着,直觉里,她确信这个男人不会轻易伤害她,倒是好像要把她领到什么地方,怕她不愿意才这么做。
他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为他根本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
“回家。回你自己的家。”
景戚戚懵了,彻底愣住,说不出话来。
略显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景戚戚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她没想到自己生在部队大院里,父亲还是高官。
显然,她的到来是在眼前这对夫妻的预料之中,他们虽然高兴,但却并不显得意外。
“戚戚,是妈对你不好,觉得你一向要强,从小就拔尖儿,就算不管你你也不会有事儿……”
中年女人一边说一边哭,想要过来抱住景戚戚,她下意识地向后避了避,有些别扭。但是看着对方红肿的眼睛,她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于是伸出手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别太逼着她。”
身边的男人忽然出声,从进门后他就不发一言,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很冷,景戚戚觉得即使是自己的父母,似乎对他也有几分忌惮,言语间很是谨慎。
“胡勉,谢谢你把戚戚带回来。这几年我和她妈都在部队,觉得孩子大了,说多了管多了都会叫她反感,现在看来,却是根本没尽到做父母的责任。当年她和胡励结婚,流产,分居,是我们做得不够,叫她寒了心。”
景立人说到这里,眼眶也微微泛红。事实上,景家的亲情一向较其他家庭来得淡漠些,他和谭月各有事业,又都是不大重视亲子关系的人,到景戚戚高考后,一家人几个月碰不上一面都是常事。
听清景立人的话,景戚戚情不自禁地坐直上身,侧耳细听,引起她注意的不是他的话,而是他提到的那个名字。
胡勉,还有胡励,单从字面上来看,这两个人一定就是梁以白提到的,胡勤的两个哥哥!
“你是胡勤的哥哥?是大哥还是二哥?”
她扭过脸,正色着开口。
男人毫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裂痕来,他也与她对视着,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你必须想起我来,景戚戚,想不起来的话,等你生了孩子,你别想见他一面。”
他的话让景戚戚浑身一颤,她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去看父母的表情,试图寻找庇佑。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内心里,她已经承认了这就是自己的父母。
听了他的话,一旁的景立人和谭月全都面露难色,似乎也觉得他的态度太过恶劣,但两个人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叮嘱景戚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多思多忧。
他们的反应让景戚戚再一次明白了,在这里,是这个男人说得算。又或者说,他早就威胁了景立人夫妇,如果不同意他的做法,他们可能根本见不到自己。
她微微叹息,今晚的相认,没有令她开心,反而添了一分沉重。
离开景家,景戚戚坐在车里,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景立人和谭月站在门口,直到她的泪水模糊了眼眶,再也看不清。
“怀孕的时候不要哭。”
前面的男人扯了两张纸巾递过来,景戚戚本不想接,听了他的话,还是拿过来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止住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