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帅府,岳飞径自来到书房。
他的书房陈设简单,书架上放置着的书却是五花八门,多数是兵法却又不仅止于此。岳飞走上前去,在最上面一层的角落里,取出一本书来,又抬手在那空当处摸索了片刻。
很快,手中便多了一个小小的蜡丸。
那是许多年以前,岳飞在偶遇赵桓身边内侍时,从对方手中接过的蜡丸密诏。
那时候,赵桓被金兵围困在汴梁,山穷水尽;而赵构作为赵氏宗室中唯一的一个漏网之鱼,顶着兵马大元帅的一纸虚衔,在无钱无粮的情形下,被勒令援救京城。
而这封密诏中,赵桓除却反复催促赵构救援之外,还格外强调,他一日为臣,终生为臣,不得有僭越之心。
意思便是,不得称帝。
而这封密诏最终却被岳飞扣下了,那时他权衡再三,知道汴梁气数已经,救援已迟,而之后的一切会同前世无异。赵氏宗室被俘北上,张邦昌无奈称帝。
张邦昌不过是金人的一介俘虏,不能服众,天下必定会因此板荡不安。那时摆在岳飞面前的,实则只有一条路而已。
立有纯正赵氏血统的赵构为帝,哪怕不择手段。
如此一来,大宋的江山才能有喘息的机会。
所以,这封密诏被他截下,从未真正地送到赵构的面前,甚至除却他之外,再无人知晓。
只是如今,沧海桑田,曾经重获新生的大宋王朝,如今再度陷入危机之中。
他想,这个东西,还是交给适合的人为上。
有些事,他必须得在能够完成的时候,去完成。否则,只怕就再无机会。
想到此,他将蜡丸用力地握进了掌心。
然后他扬声换来了一个自己的心腹,吩咐道:“你且替我打探打探,二位皇子这几日在府中,是怎样的情形。”
实则此事倒不需多费心机,只因在宫中并非什么秘密。
只因人人都知道,韦太后身体欠佳,临朝称制只怕不能长久。且不论苗刘二人日后究竟如何打算,立新帝,都是必经之途。
不多时,岳飞便心腹来报,赵琢在府中日日举止同往日并无所差。除却出不了府无法练习骑射外,读书习字从未落下过一日。
“赵瑗如何?”岳飞闻言道。
心腹面露迟疑之色。原来同赵琢相比,赵瑗的表现却可谓是差之甚远。在府中惶惶不已,日夜哭泣不说,近日还染上了风寒,如今沉疴在床,只怕没有多少时日了。
谁知岳飞闻言,却忽然笑了起来。
心腹不解,道:“岳帅为何发笑?”
岳飞没有言明,只道:“成大事者,必能忍旁人所不能忍,勾践、韩信俱是如此。”顿了顿,沉声道,“看来我并未看错人。”
几日之后,苗刘在多番催促之下,终于从岳飞处听到了一句“发兵”。
二人此刻别无所依,闻言喜上眉梢,当即直到要亲自践行。
“这倒不必,我听闻韦太后近日身子又不甚好,二位只怕事务繁多,不便脱身。”岳飞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