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这场时疫自然是没有的,这一世,则因多了一分变数的缘故……
变数嘛。
自然是宁无心。
宁无心深知宁赤颜在身旁一日,便始终束手束脚。
故主导了这场不会致人死亡、最多大病一场的时疫。
时疫爆发当夜,便有宝通巷大户奴仆至宁宅求请宁赤颜出诊。
宁赤颜连门都没开,道:“老身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医术亦不济,恐无法出诊。依老身之言,当下最好将感染时疫者隔于屋内,不与外人接触,避免大肆传开——吾徒陆青山已去求请名医,不日便可返回,届时便有对策!”
不想时疫来势汹汹,短短一日,被感染者便从三五个增加到数十人。
这一次爆发时疫不只是九曲巷,就连宝通巷跟长生巷的几个富户都有人染上。
小镇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连常年都不见人影的小镇县衙都派出人马。
宁老婆子再三推拖不过,被县衙连夜请了去。
该演的戏,宁无心当然是演足了,拉扯着宁赤颜,惶恐不安:“祖母……时疫凶险,您可一定要当心!”
“祖母自是省的,倒是你——好好调养,莫要调皮,祖母会尽快归家。”
宁赤颜目光带着狐疑与深意,宽慰宁无心后将阿绫唤进房内。
门一关,宁老婆子一番话,直接将阿绫震到了!
宁赤颜目光凌厉,看向阿绫的目光,犹如看一只蝼蚁,道:
“你并非孤儿,而是我的徒孙,青山我徒,乃是你生身父亲……”
“我知晓你这些年过得极为不易,也知晓你心中定有怨念,你也曾问询青山,有关于你的身世,一直不曾告知,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为了保护你、保护青山、保护你弟弟!”
“而今,我需离开,不管你信或不信,你我的小命,都掌握在你的手中……”
“……”
直至戌时才带着药箱跟着县衙的人离开。
阿绫失魂落魄从宁老婆子房间出来,却见到宁无心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她,问道:“祖母跟你交代了什么?”
阿绫脑子还回荡着宁老婆子的骇人之言——原来,陆青山……是我的生身父亲,我不叫霍绫、而是叫陆绫!
闻言一怔,捏紧手掌,压住内心翻江倒海,冷冷道:“老大夫交代,关门落锁,谨防时疫!”
关了院门,阿绫便遵照她的吩咐,准备了预防时疫的汤药。
自己喝了一碗,也让宁无心喝了一碗,接着烧了一锅预防时疫的汤药水近乎洒遍了整个院子。
睡前,阿绫送来了汤药。
宁无心轻一嗅便意识到汤药不对劲。
她垂眸凛然:
不单单是量增加了,药引子也变了,这一碗下去,必定叫她旧疾复发,继而四五日都无法起身!
若日日喝,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阿绫心中有些忐忑。
直至宁无心眼都不眨一下,将汤要喝了个干净,她才逐渐松懈。
担忧宁无心暗地里将药吐了,阿绫也不离开,就在厢房里,陪宁无心磨墨、练字。
一刻钟后,阿绫适才一步三回头,带着不安走出厢房。
待门一落锁,宁无心脸上的笑容适才收敛——为什么不拆穿阿绫?
宁无心到底最擅长蛰伏,就像是一条毒蛇,善于隐藏在暗中,等待这合适的时机给予敌人最为致命的一击。
阿绫不过是小虾米罢了,担不得她太多的注意力。
她眼下为之着重的,是除掉宁赤颜师徒。
在解决掉这两个人前,她就容这小虾米先得意几天。
宁无心微一沉吟,心道:“如今万事皆已具备,只欠一缕东风,便可请君入瓮了!”
放下笔墨,取来夜壶,又从行囊中取出银针,一连十针扎进相应穴道。
片刻。
胸口蓦地一阵翻腾,胃里尚未完全化开的汤药及胃液猛一股脑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