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珂在相機後面驚得瞳孔放大好幾倍,驚呼:「牛逼啊兄弟。」
齊尋把錄音杆舉得更高了一點,他一動,舞台上的人馬上看到了他,然後似有若無地朝他的方向,火急火燎地揚了揚手。
李老師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這臭小子,還挺招人喜歡……」
齊尋往後一看,看見李老師也在自己身後。
看來不一定是給他打招呼。
他的手微微一抖,肩膀壓了一邊。他不能亂動。
由於沒有專業的錄音機,現在錄音杆是連著相機的,收音效果相對而言會大打折扣。
雖然紀錄片主打追求真實,但收音收得太亂那肯定是不行的。
他將穩不穩,等王珂和許藝悠按下快門,才偶有鬆手的間隙。
管嘉明表演的時間不長,魚燈在他手裡跟活了一樣,渾身通透流暢,好像真的如同游在水裡的一條魚。
齊尋終於知道為什麼晚上的活動會叫「重頭戲」了。
音樂進入高潮,魚燈隊打頭的就是管嘉明。
齊尋的錄製已經完全結束,他開始安靜地欣賞表演。
管嘉明很專注,沒有往常幼稚的做派,他專心致志地擔任「魚頭」,他個子高,手臂甩得紮實流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在這種表演幾乎入定的狀態里,周圍人的呼喊聲漸漸地變得不太重要了。
於是那種弱小的、若有若無的安靜,反倒幻化成了承載這條魚的水,纏綿在舉臂搖曳間。
齊尋始終很淡定,他很欣賞這樣的管嘉明。
而在管嘉明這廂,他居然在這遊刃有餘的沉浸式表演中,尋到了旁人的身影——不是那些歡呼熱烈的群眾,而是在一汪水池裡,如漂萍一般,隨意卻謹慎的齊尋。
那一刻,畫面好像靜止了。
人潮猛烈,他只看到了他。
流光溢彩的燈晶在齊尋的身後飄動,世間萬物都停了下來,齊尋的眼神依舊。
管嘉明看不清楚他,他卻仿佛像在說話。
那種氣息、那種淡漠自持的聲音,無聲地飄來。
齊尋明明在舞台的底下,卻如同貼在耳畔,輕聲呢喃。
管嘉明心跳加。
手裡的竿撐還在舞動,魚頭竄在舞台邊緣,他低下了眉,身體有道電流竄過,像被鋒利的刀剜了一下,激活了他全身四通八達的細胞和激素。
有那麼一刻,管嘉明身體裡的野獸仿佛覺醒。
明明齊尋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明明什麼聲音都沒有,什麼話都沒說。
也沒有喝彩、沒有嘲諷,更沒有想像中的看不起和高高在上的架子。
可他偏偏覺得齊尋好像在解構他。
不論這是不是錯覺,齊尋眼底的黑色,仿佛帶著某種欲望。
那種欲望毫不掩飾,看似毫無波瀾,卻要把他吃抹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