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一团乱麻理清后,杜凌楠迅即飞往海港市,鹏展在这里设置的养殖基地,涉及到16ooo余户农家。有瓦西里坐阵,杜凌楠自是放心。但鹏展公司面临大变动,过程中如何保证农户的利益?有没有可能依托他们,让已步入死胡同的鹏展再现新机?杜凌楠的心里七上八下落不了实底儿,便前往基地再探究竟。
杜凌楠突然造访,瓦西里不在,杜泽云闻讯从农家跑回。看着头顶粘着狐狸毛,浑身散臭味的大弟,杜凌楠眼眶湿润了。从大弟嘴里得知基地进展顺利,农户在技术员手把手的传授下,除了零星个别,大多数已熟知狐狸习性及养殖规范。瓦西里不在的原因是跟随海港市市长赵传福去省外参加经济峰会。眼前一派祥和,放心之余难得有几小时空闲时间的杜凌楠脑袋一热,不知怎的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农家小媳妇李萱。
听长姐询问李萱的近况,杜泽云手挠上头,未言先笑:“草场村就属她能干,家里狐狸养得可好了!”
杜凌楠看了眼一向“闷葫芦”的杜泽云,心里犯起嘀咕,刚涌起的兴致立马烟消云散!拎起挎包,她想出门去市办找张明霁。杜泽云拦住她,对她的信息不通大摇其头:“姐啊,这两月你都忙啥了?给你打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的。得了,他早上外地了!”
“读博去了?”杜凌楠脑中闪现临别前张明霁跟她说过的话。
“好像不是,听说是到胡安省什么生物制药研究所了,好像还是副所长呢!”杜泽云不假思索的答。
“啥?”杜凌楠乍听张明霁到省生物技术研究所工作大喜过望,那正是好友钟爱的领域!但初入职场即晋升领导层,这个结果出乎杜凌楠意料。但转瞬便释然,毕竟当下研究生罕有,以张明霁的实力足堪重任。
搞突然袭击的杜凌楠在海港市上上下下井然有序的展中,看到动荡中的鹏展新的希望,悬着的心总算落地。第二天上午十点,杜凌楠登上从海港市飞往都海拉的班机。
中午时分,刚下飞机的杜凌楠推着行李车步入机场大厅,张望四周,看不见一向准点准时的文风踪影。正东张西望的她,肩头被人狠拍一记,疼得她嗤牙咧嘴!
转头见鄂池笑咪咪站在身后,杜凌楠上下打量着老同学,看他满面天真笑得一派纯良。挑事的鄂池见对方没有过往的睚彘必报,便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悄悄长点记性。
杜凌楠随手将行李车让给鄂池推,慢条斯理有板有眼的道:“哎,老鄂,看这趋势,你恐怕要跟我混了!”
虎背熊腰的鄂池一听这话急了,抢白道:“做什么春秋大头梦哪?接你两回就成你小弟了?”
杜凌楠听到这话,也不忍着了,小钢板似的手不客气的照鄂池胳膊抡过去,烀打中气声连连:“那你有事没事老往我跟前凑乎干啥?啊,你说,你是想干啥?!你又不是我公司职工,凭什么跑机场接我?”
“哎玛,你长点良心好不好?我接你是人情,你不领情也不能对我滥用暴力吧?再说了,今天是老大派给我的任务,他嫌别人开车太慢!”说到最后一句,鄂池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气得杜凌楠在他胳膊上使劲拧了一把!鄂池开车什么德性,她领教一次就够够的了!卓皓闹什么别扭,非让她坐“土匪车”?!
腹诽归腹诽,身在屋檐下,端人家饭碗,顺从安排是本分。杜凌楠一步两蹭,恨不得脚下生坑的慢慢磨蹭。心急火燎的鄂池走两步停两步,满脸不耐烦的他面对闲庭信步的杜凌楠,火大到恨不能立即将她扔到车里!
终于侯到女王殿下钻进车,鄂池一秒不待“呯”的关上车门,闪电般坐回驾驶位,在车流中按着喇叭行云流水地恣意穿行。待得上了高,杜凌楠也合上了不停惊叫的嘴巴,由着鄂池“嗖”的提救火般前行!
从机场到生产基地常人一个多小时的车程,鄂池生生用了不到三刻钟。胆大心细的鄂池远远瞭见厂区轮廓,乖巧的慢下车,让后面五脏六腑颠得七昏八素的杜凌楠有缓冲空隙。待鄂池将车像模像样徐徐开进公司大门,“久经磨练”的杜凌楠头一回在“土匪车”上板板正正下车。平稳呼吸调整面部表情的杜凌楠见卓皓正拉着一个人,大踏步向她走来!
杜凌楠将视线从卓皓脸上移开,向一直被卓皓紧握着手,像是怕他跑了一样的来人定睛看去,这一看不要紧,“你怎么会在这儿?!”杜凌楠笑问。
“让鄂池去接你,就是怕你俩错开了!人家着急赶飞机,我说让他见一个老朋友,他非说我诓他!看看,你们仔细看看!”卓皓热热闹闹的说着,见杜凌楠不错眼珠的盯着他的同伴,顿时不乐意了,食指一抬,轻点杜凌楠光滑额头:“哎哎,我还站在这呢,收起你这垂涎欲滴的模样!”
被卓皓扭了半天手的男人,这会儿用力挣脱他的手,双手前伸握住杜凌楠的右手晃个不停:“杜凌楠,我咋也没想到卓皓说的老熟人居然是你!”
杜凌楠哈哈笑着,略过刚刚在海港市寻找他的小插曲,回身拽过一旁看傻眼的鄂池,问他:“认识不?”鄂池仔细看眼陌生人,装模作样想了会儿:“不认识啊!”
杜凌楠活泼的打他一下,嚷道:“就那次,雅萨县安老师的画展,咱们见过他的!”“哦!”鄂池应景道:“好像有点印象!”“切!”杜凌楠对鄂池的迟钝嗤之以鼻,热情的用双手扶着对方的手臂,嘴里一迭声道:“张明霁,真没想到还能再碰上你!”
“啥,他就是咱们当年的学霸,张副市长的二公子?”鄂池听杜凌楠叫出对方名字,这才恍然!当年张明霁的大名传遍雅萨县各个校园,是无数莘莘学子心中偶像。
“人家现在的身份是胡安省生物制药研究所副所长了!”卓皓在旁边插了一句,扭头面对张明霁,再度挽留:“怎么着,我说让你见位老朋友,没骗你吧!这回你总能留下来多呆几天吧?我可有太多的话想跟你说呢!”
张明霁认真盯着卓皓的口型,懂了他表达的意思,分外为难:“卓皓,不是我不讲情面,别说见到杜凌楠,光是你在,我也想留下来单独与你好好切磋切磋。只是这次会议是全国性的大型研讨会,我又是其中一个重要言人,我们所有4个新研成果要在这次会议上请专家们评审,确实不能缺席啊!”
杜凌楠听明白卓皓的不舍与张明霁的为难,打趣道:“老友相聚,这就是开端!有一次就会下一次。现在飞机多方便,你们两位打个‘飞的’,找机会再见面,会是难事么?”
卓皓见张明霁去意坚决,大手一挥潇洒道:“走,上车!我送你!”杜凌楠自是踊跃同行,一行四人钻进车内,鄂池娴熟的车技自不必说,张明霁下车后,卓皓体贴的搀着他到花坛吐个痛快!
当张明霁的背影消失在安检,与杜凌楠并肩伫立的卓皓来了这么一句:“暴风雨就要来了!”
仍沉浸在老友重逢喜悦的杜凌楠没反应过味来,等她耐下性子把卓皓的几个字掂量明白后,脸不由自主白了。她扭头看向卓皓,看着他灯光下紧闭着的棱角分明的嘴唇,喃喃道:“正式开始?”
“嗯!”卓皓就喜欢杜凌楠的机敏,他拉起杜凌楠大步向侯机厅外走去。
前后脚踏进办公楼的二人眼光坚定面色平和,分别时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杜凌楠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没等办公室房门关合,秘书文风紧跟着走进来。
杜凌楠看了一眼文风,没吭声,走到办公桌边侧的小冰箱旁,打开取了瓶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去半瓶,缓口气后方对文风道:“说。”
“杜总,工商监查处的人在会议室等您半天了!”文风赶紧答道。“什么事?”杜凌楠蹙眉。“听那意思,好像有人举报咱们大量收购野生毛皮,人家过来突击检查!”文风这句话刚落地,杜凌楠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突击检查?他们等我多久了?”“快三钟头了!”文风心领神会笑着答话。
杜凌楠站起身向外走去,她清楚这里面的猫腻,哪个部门突击检查不是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检查小组从进门就龟缩会议室,专心致志等她,目的昭然若揭!更况职能部门大张旗鼓杀将过来,分管仓储的黄军飞不是吃素的,自然闻风而动。不用她吩咐,现在的仓库不会有不该出现的东西。
伸手推开会议室房门的杜凌楠经纬在胸,屋内等的不耐烦的两人,看到能管事的回来了,把已经阴得能滴水的脸上再挂一片乌云。安坐不动的两人,对杜凌楠友好伸过的手视而不见。其中一位拿起手边凉透的茶水,装模作样小啜几口,轻咳一声道:“杜总好大架子,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你们就这么慢待我们吗?”
“哎呀,哪有哪有,两位领导误会了呀!我刚下飞机,听说二位领导大驾光临,急得其他事情全部推后,赶紧先到会议室来向你们报道哇!”早在沙场混得门清的杜凌楠,熟悉对方的酸腐态度,说的话八面玲珑,妥帖周到。喝茶的那位抬头见旁边的文风一个劲儿点头说:“就是就是,我们杜总知道你们在这儿后,那是当真半步没停留,直接奔会议室了!”
见杜凌楠即听话又配合,两位检查人员脸色稍有缓和,没喝茶的年轻些的男子站起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武楠,他叫陈木九,我们是负责你们区域的工商监查人员,昨天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这里有大量的野生动物毛皮,并且你们常年加工野生动物毛皮,其中还有不少国家濒危保护动物,现在国家明文让我们职能部门强化管治,我们局里就此事专门研究了下,先派我们两个人实地了解情况。”
正忙着端茶倒水的文风听到这话暗地里吐下舌头,对杜凌楠感佩至极!几月来,公司未雨绸缪,在行内抢先进行整体转型,全方位摒弃野生毛皮加工,杜凌楠应时应景的战略决策相当正确!
如果没有杜凌楠准确把舵英明前瞻,鹏展公司往小说停业整顿,往大说不仅关门还要面临大额罚金,闹不好当家人得进去蹲几年!文风脑子灵动转动,跑到杜凌楠面前为她斟茶时,态度乎肺腑的恭谨。
杜凌楠认真的在小本上写下武楠说的话。武楠见她诚挚如此,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不自觉收起才刚趾高气扬的态度。
陈木九见武楠刚打照面就对商家杜凌楠软了心肠,心内暗笑武楠稚嫩。他摆着一脸严肃,接过武楠话茬:“杜总,我们来这儿本应该立即到生产一线实地检查,奈何这位叫文风的,说现在没有车且生产现场属于机密场所,没有你的允许,任何人不能进入。你看,这怎么办?”
杜凌楠欣慰的看眼轻手轻脚忙前忙后的文风,转脸对陈木九笑道:“哪里的话,如果我在,肯定第一时间带领导现场查看啊!文风,你可记住,下不为例啊,哪能让领导受这大委曲!”文风连连告罪,杜凌楠笑语晏晏,陈木九本就是衙门喽啰,能有多大“官威”?陈木九就势下坡,直视杜凌楠语含深意:“好说好说,既然杜总已经回来,那这个事儿。。。。。。你看怎么办好?”
没交流几句的对方急着开门见山,杜凌楠内心轻视面上一派殷勤:“哪能让兄弟白跑一趟!陈主任,您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先下车间,到仓库您二位实地走访一遍,眼见为实嘛!看看是不是有反映的不法现象!你们检查完了,也到晚饭时候了,咱们再细聊,你们看这样可好?”
没等武楠回话,陈木九把手一挥,大赤赤道:“行啊,既然杜总敞亮,那我们就实地走一趟,然后,咱们再好好交流交流工作!”说罢,陈木九对尚一脸懵懂的武楠挤眉弄眼。
武楠心里是真没谱,他见事主不按熟悉套路出牌,有点找不到北。武楠揣着一肚子心思,不情不愿跟在陈木九身后,按杜凌楠指引把生产环节及仓储地点仔细检查。所经领域,哪来半件野生动物毛皮的影子!虽然仓库里成排成撂摆放着动物毛皮,黄军飞有模有样的拿出毛皮鉴定报告,张张落实为饲养毛皮!
出了厂间大门,陈木九抹抹脑门上的汗,皮笑肉不笑的对杜凌楠道:“杜总,打扰了,我们这就回去弄报告,你们这里属于正常经营。”杜凌楠要的就是这句话!为防止对方没完没了找麻烦,她必须公开客观把问题铲除。但除根归除根,有那几年的摸爬滚打,杜凌楠清楚,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开罪!
“哎呀,陈主任武主任,你们这是哪的话!咱们认识了就是朋友,这天都黑了,我哪能放你们走,必须吃顿便饭啊!还希望两位领导说什么也给我这个面子!”杜凌楠笑呵呵的热情挽留,旁边的文风及黄军飞上前不由分说,拉着他们即向公司内部的小会馆走去。
好吃好喝招待一番自不必说,临散席时,黄军飞按杜凌楠的吩咐,悄悄塞给二人一人一个厚厚的纸包。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下去,杜凌楠心里却一点都不轻松。因为她清楚,一切不过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