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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第1页）

睡到自然醒，很舒服。

手表上显示清晨五点出头，此刻周围的一切还是灰蒙蒙的。尼可默默地在这浅灰色的天地间漫步，这样苍茫的氛围在旅途之中经常体验到，每一次都很舒服，适合头脑理性地进行思考。

昨天老人赠予的食物还有剩余，这些剩余就成了清晨早起的第一餐。就着清冽的水完成了这一顿，睡饱吃饱喝饱，满足得让人有些热泪盈眶。

除了饱胀感带给身体些许负担以外，一切都是那么地完美，仿佛这一刻似乎永远会持续下去。

这让尼可原地陶醉了一会儿，十分钟以后，一阵烈风带着咸味，呼呼呼地吹来，将大衣掀起，捶打着前胸。

天地稍寒，城市中缺少绿植，强风毫无阻挡。尼可裹紧大衣，俯身抬手挡风，躲入一栋建筑物之中。

“这种氛围如果没有刚刚那阵冷风的话，在大马路中央架个钢琴，然后弹奏一曲新古典，那真的是美极了。”

手表听罢，问：“你会弹钢琴？”

“不会，我的过去是怎么样的我都不知道，就算过去会弹钢琴，现在也都忘了。”

室内的灯虽也是白盐铸成的装饰，无法光，但这时候的建筑的里面并不昏暗，盐体的折射使外部光线向内浸漫了每一个角落，把房间中的物件都渲染成深灰的色调。

“快看，这是什么呢？”尼可指着屋内的一张白盐桌子上面的一块极薄的半身子大的盐板子，只有细眯紧眼睛才能感受到上面有些深浅不一，这手指甲厚度的物体戳中了她的兴趣点。

尼可走上前去，伸手摆弄了两下这个神秘物体：“是桌布的话又太小了，饼的话又不可能这么方正，纸巾的话也不可能一点褶皱起伏都没有……”

“所以你打算把不是它的所有东西都排除掉，剩下的就是真正的它了，对吧。”手表说。

尼可摆摆手说：“我可没那个本事呐，不是那个东西的事物太多了，够我说到老死了都。要是用这蠢方法，我十辈子都没办法知道这是啥东西。”

“你想知道这是什么吗？”

“嗯，我挺好奇的，快说快说。”

“那东西是一张画作，绘画者虽技艺拙劣，但也是倾注了不少心血，涂成之后第一时间放在桌子上让家人欣赏。白盐只能把颜料的叠加复现出来，无差异的颜色夺走了其真正的内质。”手表介绍。

“哇，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出回答范围。”

“好吧……”尼可拿食指带着有些怨恨地敲了手表两下。

将这副“画作”拿到窗边，无奈外头太过昏暗，仍旧看不出什么。

在这个房间和隔壁逛了几个小时后，尼可评选出了她最喜欢的东西———一个装有“白花”的白盐花瓶，里面还有凝结为盐的“水”，瓶上刻着精致的雕花。

再次遇见老人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左右，这时候的阳光把白盐之城照的金灿灿。

午餐，肉蛋奶一应俱全，这是尼可苏醒后吃过的最为营养丰盛且美味的一顿。

尽管都是机械合成的食物，但不同于旧世界概念下的劣质产品，只能满足基本的果腹问题。摆在尼可面前的这些都是最为极品的食材，如出自食神之手，肉排之中的每一根肉丝都经过精心设计编辑。品尝起来，有鸡肉般的鲜嫩松软，牛肉般的香醇多汁，弥漫在口中油香而不腻，滋养细润而不温补。

“太美味了唔，这……呜哇哇呜呜呜。”给尼可直接吃哭了。

“我觉得你这小伙儿挺不错的，留下来吧，闲的无聊都时候可以跟我一起研究研究这个世界。”老人微笑看着尼可在狼吞虎咽，语气慈祥可亲，给人一种亲爷爷关爱孙子孙女的感觉。

“嗯……这里风景很壮观，食物和其他条件也非常好，但我还是想继续旅行，想继续多多了解这个世界。非常感谢你的好意。”

“好吧，你这么聪明的小伙儿有自己的追求我也能理解，挺像我年轻的时候。不过，了解这个世界这个想法也可以跟我一起研究这个城市来实现哈。”

尼可没有回应，继续默默吃着手中捧着的，这简直是宇宙之中最美味的珍馐。

老人凝视着尼可翠绿的双眼，仿佛看出了一些什么，清了两下嗓接着说：“小伙儿，我知道你对我有些事想说，不用怕得罪，尽管说。”

“……我觉得我说出来不一定是对的。”

“没事，我挺想知道的，你是个聪明人。”

“可能有些残酷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一个人孤独地活千年了，对我来说还能有啥残酷的事？尽管说吧。”

“嗯……好吧，我觉得你建造白盐之城其实就是想通过把一座城市的时间暂停住，以此把一切的规律也暂停掉，以此让自己能够逮住规律，抓住一切的本源。”

“没错，说的很好。”

“研究这座城市的行为就像把一个静止的东西拆开，拆解为零件，然后去思考一个个零部件。但这样其实把握不到任何意义，就像把一副画的每一笔颜料都分解开来仔细观察是无法领会到整幅画的魅力……”见老人面色有些难看，尼可停下了。

嘶———

有人倒吸了一口气，显然不是尼可，是在场的剩下者。

老人扶额苦笑：“呵呵呵呵，这是我听过的第二残酷的事了……”

见场面尴尬了几秒，年迈的老头伸出满是褶皱的手，向尼可出邀请：“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多留几天，未来旅游累了也可以回到这里，有个人说说话我也挺开心的。”

“嗯嗯。”

尼可只待了仅仅三天便离去了，临走前塞满了一背包的美食。风景没有看腻，美食没有吃腻，只是害怕多留一段时间就会对这里产生不舍离去的感情。

老头招了招手作为送别，随后让机器人调了一杯没有暴力，没有愤怒，没有忧郁，没有糖，没有盐的酒。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