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思夜想地盼啊盼啊,杨府上下望眼欲穿。
渐渐的,府中下人开始议论纷纷,要么此胎不详,乃大凶征兆;要么是正房夫人实则红杏出墙,珠胎暗结……总之,任何对于司徒奉雪的不利言论,悉数被杨老夫人封杀。待到第二年冬至,伴随着东方破晓旭日的渐升,当第一缕阳光照耀辉洒在将军府时,随着第一声稚嫩清脆的哭喊,杨延光终于降生。
气虚体弱的司徒奉雪,专注地凝视于稳婆臂弯里搂抱的小粉团,被涔涔湿汗密布额头的姣好面容,终于流露出一抹五年前就消散不见的温柔笑靥。缓缓闭眼,咽了气。
于是,小婴孩被二夫人抱养。
只是二夫人已经有了长子杨延嗣、女儿杨惜弱,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二夫人对于小公子光的日常起居生活,照料得不温不火、无好无错。
不似大哥,拥有贴身伴读;不似小妹惜弱,拥有少年伴玩。小公子光,从出生开始,便寂寞了七年。
在他过完七岁生辰的来年春天,司徒奉雪的亲生妹妹——寡居在家的司徒奉霜,不远万里从天山北道的小镇乡,一路驱赶马车,辗转路途来到盛京城探望姐姐遗子。
伴随前往,还有司徒奉霜两岁大的女儿。
粉团偶遇粉团,狭路相逢长者胜,不是互掐对方脸蛋,便是拖着老长鼻涕往彼此身上抹。大大小小混战十几场,光郎从未输过。
当小公子光把肮脏苇草插满了女娃娃的童髻、逗弄得女娃嚎啕大哭之际,他不但没有以大欺小的羞耻心,反而极其自得,“妹妹,诗经《静女其姝》有云: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既然你没有乳名,往后,你就叫姝儿吧。”(作者注:彤管,即是苇草。)
“姝儿?输儿??不要……真难听……”浑身沾染泥土气息的女娃娃,眼泪顺着鼻涕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娘亲已经给我取好名字了……不能改……”
微楞。
“不行,听我的!”小公子光态度霸道蛮横,语气不容置喙,“我说叫姝儿,就是姝儿。”
“可、可是……”鼻涕瑟缩。
“没有可是,听我的准没错……走,哥哥带你去城南角吃臭臭臭豆腐,两文钱一碗,很好吃……你这个乡巴佬,没吃过罢……不许哭,鼻涕掉进豆腐里,就不好吃了……”泥污小手,牵起粉嘟嘟的嫩手,公子光骄傲的仰起脑袋,引领姝儿表妹,屁颠颠晃出杨府,直赴繁华闹市街。
臭豆腐,自然是吃了好几碗。
至于其他类型的豆腐,有没有吃到?吃到了多少?杨老夫人不得而知。当然,我这位八卦听众也不得而知。
豆腐事件的初级结果,小公子光把姝儿表妹弄丢了==#
杨老夫人回忆,当年,小公子光是跑得满头热汗,回到杨府时已经气喘如牛。他双颊涨得通红,脸上还挂有晶莹泪花,“祖母……爹爹……二娘……妹妹不见了!妹妹丢了,我要妹妹……”
杨大将军愤怒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吩咐下人把小公子光吊起来,他手执皮鞭,亲自上阵,狠揍了小公子一顿。
皮鞭抽打在公子光身上,疼痛在了杨老夫人心里。那一夜,杨老夫人心疼孙子,哭得也差点背过气去。
终级结果,便是杨府上下鸡飞狗跳、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阵势。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仆人千寻万寻、在盛京城展开地毯式搜索,却连姝儿表妹半根头发丝都没搜出。又急又恼又担忧的杨老夫人,甚至重金悬赏江湖各帮各派,却连一封有用书信都没盼得。
杨大将军二度家法伺候,再次惩戒小公子光。
可是,找归找,揍归揍,杨府能做出的努力,一个泡沫星儿都不敢遗漏。可是姝儿表妹,宛若人间蒸发,不知被流贩拐去何地,毫无踪迹可寻。
先夫既亡的司徒奉霜,须臾间又失去了亲生宝贝,吐血三升的她,在万念俱灰的情况下,呜呼哀哉,竟也枉送哀魂。
……
故事,不是听听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