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未着华服,素衣简朴,头上连支簪子都没有,可偏偏就是这副打扮矜贵无双,让人不敢直视,不敢冒犯。
他自认为见过的女子数不胜数,将女子的心思琢磨透彻,唯独没有遇到过她这样的人,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子。
南善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她神色平静,好像两人之间并没有生刚刚算不上愉快的谈话,依旧礼数周到。
“为什么?”海渡看着她问道,他很不明白
“我听他说,你此生不赴长安。”
“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你连试都不愿意试一下。”
“为什么不愿意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
“因为于我而言,有太多比他重要的人和事。”南善宜眸光闪烁,回忆在脑海里往来,让她越清醒。
“在这一点上,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她反问海渡:“你会为了一个才认识两月不到的人,置过去岁月里视你如珍宝,如生命的人于不顾吗?”
“不到两个月,我若说我已经爱他如命,你信吗?”
海渡看着她陷入了沉默,第一个问题他的答案是不会,第二个问题他的答案是不信。
这是不需要有丝毫犹豫就能回答的问题。
“那你觉得如果我要他为了我放弃他一直在坚持的事情,他会吗?”南善宜继续问道
他一直坚持的事情?
海渡眸光闪动,他一直坚持的不就是先帝的死,和大晟王朝的未来。
他对这两件事有多大的执念,他比谁都清楚。
甚至他可以为了这两件事舍弃一切。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南善宜嘴角上扬:“所以你凭什么要求我试一试。”
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她看向他道:“有两句拙见我想说给先生听。”
“为人臣子,忠心是好事,可切忌恃宠而骄,越俎代庖。”
“自以为一心为君,实则为君之累。”
“若不是我认识他,若不是我心有决断,先生今日这番话,会让我觉得他是一个以权压人,专权独断的人。”
平静和他对视,南善宜问道:“可先生和他相识多年,应该比我这个才认识他数月的人更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抬手接过玉佛姑姑手里的斗笠,她道:“善宜见识浅薄,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先生见谅。”
“府中还有事,我便不多留了。”
“告辞。”
说完,她戴上斗笠,转身离开,身姿纤细却挺直,柔弱却内有筋骨,柔而不屈。
海渡坐在树下久久没有动作,温温柔柔的几句话却醍醐灌顶,惊醒梦中人。
他自以为是为圣人好,可是他刚刚那番话不就是在败坏圣人清誉。
有一句话南善宜说的很对,他比大多数人都清楚圣人是什么样的人。
登基以来杀伐果断,铁血手腕,外人眼中坚不可摧,可终究还是个二十四岁的少年,沈相古板,摄政王散漫。
可他们二人都是正直无私之人,都以美好品性为世人称赞,是天下宗师。
他们教导出来的圣人,又怎会没有君子风骨。
只是因为帝王的身份,一个王朝的核心,权力的最高统治者,需要深不可测,需要没有软肋。
所以有些东西必须被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