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小负担加身,从未有过懈怠,这夜他难得一见。
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我想让两朝百姓都活的盼头,过宁静日子。”陆绮凝脱口而出道,她心平静,这并不是她六岁那晚的心愿。
她六岁时,年龄小的可怜,只是为了不让自家东西落入旁人手中而已,她慢慢成长,到后来,她发现君王身上担着的是天下百姓,往往身不由己,难以周全。
不过嘛,她信她自己,也信南珵,能泽披天下。
“往往事与愿违,才要迎难直上,倘若顺风顺水,何能祥意当照。可见你我活一世,总得为百姓多做些,再多做些。闲暇之余,素琴丝竹,清闲悦耳,自得其乐。”
杨花银霜在空中翩翩,像近处触手可碰的星星,南珵只看了一眼繁繁夜空,就落下视线在陆书予身上,那妄想落在这姑娘脸颊上的杨花被他一手抓住。
陆绮凝转过头来,忍俊不禁,俏言:“像小孩护食。”
“护食多好,我护你。”南珵坦言,心存天下者,当大义永存,他护她,也是护了天下。
“那你可要功夫练得比我好些,再好些,不然指不定谁护谁呢。”陆绮凝眸底俏意难遮,眼中满是她和南珵不相上下的功夫。
女子与男子多时无男女之分,习武最是一视同仁,不见得不同夫子授以异样,皆是对学生狠,才是对学生好。
“那我陪你。”
“那就讨教一二。”陆绮凝还没想过跟南珵比试比试来着,自家人从不敌对,但她此时此刻却想比试一番,不争高低,只她也没摸到过南珵武习得倒是何为。
陆绮凝回屋将散着的乌发用南珵的浅蓝色绸带系着,没换衣裳,塌天大祸并非事先预料,突如其来的祸事并不会给你闲暇时间,倒不如繁衣现成。
那只羊驼被侍卫牵着走到月洞门下时,还回头口吐芬芳一回。
陆绮凝和南珵并未使剑,而是眼疾手快地从柿子树上折了两枝树枝下来,那薄薄落一层的杨花纷纷,居无定所。
兵行险招,陆绮凝将树枝抵着南珵下巴,南珵未躲开,顺势上抬下颚,他嘴角缓缓漾笑。
“你想做什么?”陆绮凝问道,她身后束着的长发不慎落在前身一侧,鬓角碎发杂乱无章,却又衣着华丽,像江湖侠士,花大银钱买了华装,后又劫了一俊俏小郎君。
南珵懒懒道:“你的压寨郎君。”已经被劫,他自是不会躲的,“贵人还不甚知晓罢,小郎君那日匆匆一瞥,自难相忘,在此侯多时,只为贵人将我劫走。”
陆绮凝看戏折子看得过多,对戏中人唱的曲儿信手拈来,只不过她是清清淡淡诉说:“可我没有寨子,只有天地为席,日月为被,小郎君也乐意自得?莫不是相中我这朴素外貌?”
南珵回想他第一次将这姑娘抱在怀里,那时这姑娘还是个刚出生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皱皱巴巴的,“长相乃身外之物,贵人自是才气意透,在下自当全力以赴。”
陆绮凝出乎意料道:“那我跑你追?”这不是戏折中的曲儿,是她自己想来着,毕竟郎君追姑娘,姑娘追郎君的,不就是追着彼此跑吗?
南珵被说的一下哑口无言,他顿了一瞬,才道:“贵人所言极是,自古郎君追佳人,自当你跑我追,但如此佳人体力不堪,不甚好。不如一道去吟诗作赋的,听曲儿品茶,悠闲自乐。”
陆绮凝将树枝从南珵下巴轻轻拿开,“小郎君不如先接招罢。”
她拿树枝的手拍了下南珵手肘,接着南珵一招一式的没留后手,也未为陆书予留后手。
地上纷纷飞花坠落在二人周身,像雪落白头,有双人影,风情月意缠绵月下。
两只被分别拿在陆绮凝和南珵手中的树枝,不分前后的折断再折断,最后赤手空拳,到最后二人不约而同听到那未住人的隔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二人翻进隔壁院落,将那人堵住。
花街巷住的人家大都以卖花为营生,然后各家各户耕者田地,日复一日,这房子跟别院几乎无差,三进院落。
一着黑便行衣的女子一路快走到月洞门下,却被两道从隔壁飞进来的身影拦去去路,这女子谨慎后退两步,冷声道:“你们是谁?”
虽冷声言语,此女子一开口,陆绮凝颇觉熟悉,跟昨儿听戏曲儿时,那登台名角儿大差不差的,她直言道:“这院子这么久不住人,你又是谁?”
旁人谁会来这里,十年前家中长辈在铺子里失火丧命,家中独女不见踪迹之家,除非眼前人就是这家中人。
那女子冷笑一声,“事非关己,合该挂起。”
女子交谈,南珵就静静退在一侧,陆绮凝道:“挂起,然后呢。”
自是没然后,都高高挂起哪来什么然后,那女子一时语塞,她自问唱过那么多戏折子,也未能通透眼前这位衣着华丽的女子口中之意,“不请自来,二位好教养。”
南珵站在一旁轻笑,他和陆绮凝当真是将这黑衣加身的女子当做是席策,万事具备,只等君来。
当下言之凿凿,倒真是了。
陆绮凝道:“倒不如席策姑娘说说,为何深更半夜的归家。”
那站在月洞门下,抱臂而立的姑娘,手指微微将外衫揉皱,警惕道:“你们是谁,为何会知晓我是谁?”
江南城沸沸扬扬的,陆绮凝和南珵下江南,城中无人不知,家喻户晓,皆知当今太子与太子妃住在这儿。
不知便是席策是刚来到江南城不久,还未听闻,又或是无人告知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