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绮凝拧眉,小人难道也分人?
南珵见陆书予面上还是不解,换了种直白言语,“我是谁?”
“南珵。”陆绮凝愈发不解,为何人突然问这个,只管如实答。
“世上几人唤这名字。”南珵又问。
陆绮凝思绪捋顺,她拧巴处竟在这儿,她刚犯了轴,此小人非彼小人也,振振有词道:“是你南吟知好养活,不是小人好养活,天下小人若都同你无二,何来小人哉。”
言完,她提笔在学生文章上改之,她看的这文章是学生秦蓁的,就那个一开始问她若朝廷无依据可随意杀明之有罪者吗?
她对秦蓁印象非浅,此人虽蒲柳之姿,确有松柏之质。
“天灾难臆,百姓喜闻乐见固之,实乃幸然。然低洼之势,难自保,地势高抬已晚,改多修地下水渠,或行。”
这事儿陆绮凝和南珵在都城中,不是没思虑过,是处方法,却难保出差错,水渠修通山川河流,倘若倒灌,与本就无优势的闻谷县而言雪上加霜。
“是否有法子,让修渠之法畅行,且不被倒灌。”陆绮凝若有所思。
朝堂上百官也道阻与此,无可奈何。
臣子居庙堂之高远,多心细如发,少莽撞无举,是以局限,不敢拿百姓做赌注,稍有不慎,官员掉高帽是小,百姓丧命乃大。
百姓乃一朝存亡之根本,铤而走险后果不堪灾重。
南珵静坐陆绮凝身侧,世上何来两全,不过是避重就轻。
“自然有法子,是我们尚未思虑到。”南珵道。
身处都城繁华锦地,很难亲历百事,一朝朝臣各司其职,空暇时琐事层出不穷,身处位阶不一,难窥民心。
多时纸上谈兵。
不过世上事,三人行必有我师焉1,虚心讨学,谦逊做人。
很快二人翻阅文章声犹如细雨娟娟,细腻入微,时不时陆绮凝和南珵交谈两声,只到二人阅到最后一篇文章,令二人眸中闪过喜色。
“学生原盈生长之地,家中阶高,院落低,院中修水渠排雨水于街,街渠汇川流,但虑闻谷县地势低洼,水渠易建不易推,筑坝势必在行。”
“雨沛渠引坝内,其中水位不过出渠水,便可缓解倒灌汹涌。”
陆绮凝开雾睹天,“原盈称说,她不属于这里,来自很遥远之地,那里同我们这般无二,男女同站百兴盛。”
南珵对原盈印象尚停留在那日江家嫁女,忽而退婚之日,而今此人文章点了他和陆书予二人,乃南祈之幸。
“男女同站百兴盛。”他将此话重复念叨一遍,“百兴盛,天下百姓喜闻乐见,我只愿你与天下皆盛。”
日头高悬一线,天地赤黄阴凉参半,二人坐了半晌,才将这百来份白纸黑字阅完。
陆绮凝倚坐梨木圈椅,伸懒腰功夫,南珵双手穿过她纤腰,使劲将她抱着站起。
“你做甚?”陆绮凝一会儿垂眸看看这人搂着自己腰的手,一会又抬眸瞧瞧这人那装无辜的眼眸。
“抱你。”南珵俯身将自己下巴抵在陆绮凝肩头,正好这样陆书予的下巴也搭在他的肩头,他双手松开这姑娘腰际,去拉陆书予双手搭在他自己后腰。
光朱温意浅,那顺着支摘窗轻跃进书房里的金线,被炙热旺盛的炭火灼烧,鎏金华彩,将地面影子绘声绘色描着,如此这般,倒真的像二人相拥,形影不离。
“南吟知,你想让我抱你?”陆绮凝把下巴从南珵肩头挪开,去盯着这人双眸,这下换她眼神无辜,清澈见底。
若单想抱她,大可不必将她的手放在这人腰际。
“那你喜欢抱我吗?”南珵反问了个问题。
陆绮凝如实道:“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不知道。”她说不上来,之前她就瞧过一次她母亲嫁妆箱拢里那册子,后来再也没看过。
本没太多印象留着,刚二人亲时,南珵拉她手去搂南珵腰际,她便不理解为何这般,刚才南珵再拉她手,她脑海里陡然闪过一瞬那册子上所情所景‘,情难自盛,自觉攀升’。
但她未有此感,也不知自己是否愿意。
南珵却将陆书予紧搂着,温润轻捻在这姑娘耳畔道:“那我抱你。”他和陆书予谁抱谁不是抱呢。
“那你占我便宜。”陆绮凝温语在南珵脖颈处散开,令他喉结滚动一瞬。
陆绮凝不知,接着道了句:“你得等我同意。”
“同意了,那就不叫占便宜了。”南珵停顿了下,“那叫名正言顺。”
陆绮凝心中泛疑,既然不名正言顺,那不就是,“你喜欢偷鸡摸狗。”她甚是惊讶,这人不是都城君子吗。
南珵轻笑,“那也不是不行,晚上出门吗。”
“……”
“别快言俏语了。”陆绮凝一时听不下去,尤其是在她耳畔呢喃,连忙将人往后推了推。
檐廊上的梨花挂落被照得素雅洁净的,倒不像只是冬日里暖阳依旧,更似缤纷四季常扣人心扉。
侍卫墨白立于书房外,双手放置腹前,“殿下,午膳好了。”直到里头人回应,他才转身离去。
陆绮凝和南珵都没那么大的规矩,再者言这里不是都城,也无需守着规矩过日子,下人每月闲暇时,便也能从从晴云那里多支几两银子,去逛逛这江南城。
这时,别院中只留着该今儿差事办妥的侍卫婢女,其余一应上街去了。
春景堂外那桌上,待陆绮凝和南珵从书房出来时,正好最后一道菜齐活。
“阿予午时过,可有何打算?”南珵给陆绮凝盛了碗牛尾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