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给这些无罪释放的百姓喂得哑药不是,笑竹昨儿便给其中部分号过脉,只是普通的哑药,但这些人每个人哑的时间不同,加之身上还有数不清的伤或者疾等着治。
是药三分毒,药与药必不可免的冲突,有些药还有使其他症状跟更严重,是以她派笑竹连和城中大夫一同商讨,到底如何对症下药。
弯月挂在院中间那棵枯树梢上,掉尽寒霜,正堂门掩着,里头邹老夫人声音平缓,诉着她和邹老先生的情爱,像一个说书先生,娓娓道来。
陆绮凝和南珵就站在檐廊细细聆听,偶有独只大雁落在树梢,那掉落在地的寒霜便被一角被遮住,便有了一道孤影。
这孤影仿若幽居深山,独来独往,虚无缥缈的谪仙。
邹老夫人一晚上没离开湖心亭正堂,陆绮凝和南珵也只将将在这后院憩了一小会儿,未等天亮,羽青便来后院报。
“主子,那昨儿从绒林挪回来的女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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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山如睡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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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心亭后院的屋子一共只三间,原本江南四房安排的每两位大人一间,南珵一间,眼下虽只剩两房大人,也正好,一人一间。
南珵的这间虽稍大一些,但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是多了张榻,陆绮凝就在床上打了个盹儿,二人睡得晚,怕邹老夫人再出个什么意外,都醒着神儿。
后来还是邹老夫人出来,跟她说无碍,让她和南珵放心睡。
外头扣门声,只三下,陆绮凝起身随手挽了个发髻,和南珵出了屋子。
碍着前院还有邹老太太在,怕扰了其清静,羽青已经把阮帧请到了后院。
阮帧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死去的双亲一直要将她推走,她自小便和陈敛云是邻居,二人情同手足,两家亲比一家,后来村子发洪水,她和陈敛云活下来了,双亲却都死了。
阮帧醒来时,发现周围白烛耀眼,有那么一瞬她真以为她死了,那窗桕青白的光支离破碎,又将她拉回现实,她睁开又阖上的眸子,既想醒也不想,她若死了陈敛云便孤苦伶仃了。
她出来时,外面的人将她拦着,带到这院子的后院,屋里出来俩将这院子衬得失色的二人。
这女子被男子揽在怀中,像是身子骨不舒服,依旧抵不住初发芙蓉,晴光映雪,那身旁的男子目光一直落在女子身上,未曾抽离。
陆绮凝昨晚看到了邹老先生这样一个高风劲节的人死去,便陷进了一场噩梦。
梦里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只是邹老先生换成了徐鸿越,她却深陷其中出不来,证据也找不到。
是以羽青扣门时,是南珵轻脚去床边,将她喊醒的。
廊檐四角那被挑起的灯光,被渐渐泛起的鱼肚白替代,薄雾朦胧,陆绮凝和南珵将阮帧的遭遇听了个遍。
阮帧和陈敛云都是闻谷县的,至于为何不去离得最近的都城赶考,反倒绕远来这江南参见秋闱。
阮帧的说辞倒令二人惊了一惊,她道:“江南多雨,却无水淹,是以有可取之处,一来是赶考,二来是吸取经验。”
陆绮凝有些头痛欲裂,本来这些事就归南珵管,这南祈日后也是南珵的,她也就安心坐着,默不作声,静静聆听。
她今儿是授不了课了,幸好有柳萧在,她可以回去睡上一睡。
南珵手轻轻抚着陆书予后背,阮帧硕所言他有疑虑,声音如同这清晨寒露,带着霜白,让人听去震慑不已,“闻谷县百姓观念如何改之的?”
他记得今年年初朝廷又派官员去闻谷县走了一遭,想把人遣之,结果百姓意见很是不一,突然间冒出个女子说来江南是为县百姓造福,不由令他想起卫朝,三年前一举高中的状元,豪言壮举恍如昨日。
不知是真是假。
阮帧照实道:“民女和陈敛云二人,自双亲去世后,便相依为命,不愿让县内孩童再遭受失双亲的苦楚,前几年我们二人便游说过,无果。”
“我和陈敛云便考入了闻谷县最好的书院,以水成海,进书院学子必定与家中双亲不同,是以稍加鼓动,便知其中利害,回家告知双亲,潜移默化,直至我和陈敛云起身来江南前,县内百姓才变之。”
这倒是件好事。
太子别院,陆绮凝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的,头痛欲裂倒是缓和不少,就是感觉头晕,像是发了烧,口中也有些干燥。
她早晨在南珵怀中,没多久,便昏昏欲睡,困得不行,何时回来的她不知晓。
她眼皮都没睁开,坐起身,手背抵了抵额前,手凉额前热,又躺了下去。
湖心亭的事离不得人,南珵没能回来,笑竹是全江南南珵和陆绮凝最信任的医女,也没能回来,那阮帧能从“死人”大边活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笑竹得留着琢磨一番,看看阮帧到底是何缘故。
陆绮凝一回到太子别院,院中下人便请了大夫上门,大夫说就是夜里凉,加上来了月事,身子骨一下子吃不消。
晴云就在屋里屏风外守着,一听床内有动静,便上前,轻声道:“姑娘醒了,先把药喝了,奴婢吩咐人将小厨房温着的药端过来。”
陆绮凝脑子里就跟有团棉花似的,绵软无力,轻嗯了一声,她惜命得恨,就算她意识再不清醒,也知不喝药忒难熬。
喝了药,便接着睡。
深夜像幽潭寂静,万籁俱生,陆绮凝约莫子时,便睡不着了,朝外翻了个身,膝盖却不知碰到了什么,推也推不动,她有意识的将手从衾被中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