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门王婆婆,不就是昨儿来送桂花糕,欲言又止的那位民妇吗,那还是她和南珵刚过来时,王婆婆正在门前坐着洗小孩衣裳,她才有点印象。
“笑竹,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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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出处:南宋诗人杨万里的《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2自己编的,朝阳初升,凝结的露珠藏在上百个春日里盛开的花中,花是花,露珠是露珠,你是你。
3出处:周敦颐《爱莲说》
秋日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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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官衙,坐在最喧哗的十里街,行人如织,孩童尽兴玩耍。
一刻钟前,南珵才乘马车抵官衙门前,他昨儿派人来通禀过,由头就是江大小姐尚在太子别院,他在不妥,只得每日这两个时辰来官衙暂避。
六房官员早早在门口迎他,可谓是鞠躬尽瘁,生怕他这个太子在官衙有个什么‘闪失。’他走哪儿便跟哪儿。
堂内南珵坐在太师椅上,六房官员按官职坐在堂下,如坐针毡。
十里街最是人声鼎沸,全江南任何风吹草动到这儿都得驻足几个时辰,堂堂太子与太子妃去江家赴宴,二人如胶似漆之言语,不过两个时辰就传开十里长街。
当头百姓喜闻乐见也,夫妻和顺,齐家齐天下;夫妻不睦,家不平何以治天下哉。
六房官员都是入都城参加殿试过了的,只户房卫大人是三年前状元,主动请缨归乡造福百姓,曾是以与太子有一面之缘,其他五位在太子携太子妃下江南时在城门外迎接过,今儿才得见真容。
他们只听过这位太子爷,六岁出口成章,八岁学着批阅奏折,十五岁文武双全,平年中鲜少有能抵挡者,弱冠不久娶昭平侯独女为太子妃,成婚不过几日,携妻下江南赏玩。
若这婚事来的正当,也罢了,恰恰这桩婚事因太子妃命劫而起,才匆匆结亲,原本这里官员们以为瓜强扭则苦涩。
即便徐知府是太子妃和太子妃母亲的夫子,太子也不会出手的。至于徐鸿越居庙堂尚书职,江南六房官员满不在乎。
江南这块地儿归南祈朝不过三年,朝堂势必知晓江南富饶,也知江南混乱,与其说徐鸿越是谴派过来,不如说是被流放。
直到昨儿,先闻太子与太子妃相濡以沫;又闻太子往后日子每日两个时辰在官衙坐着,六房官员心中依旧平和。
所谓证据早就荡然无存,查不出什么。
即便当今皇帝到这儿,没证据,也抓不得人。
南珵垂眸看手中茶水,轻轻晃动,波纹涟漪,冷静自持,他今儿出门时,进春景堂瞧了眼陆绮凝,还在睡着,床边圆杌上还摆着那本宗卷。
那宗卷他和陆绮凝反反复复看过多次,犯了和都城之前宗卷同样的问题,详细记载被害之人,家几口,住何方,甚至生辰都载记,害群之马只知姓甚名谁,这运墨之法无非是上告知庙堂,下昭告百姓,已尽心竭力,但却有掩盖事实之疑。
若他记得不错,都城早早便弃了这种写法,改为害人者加以着重写之,并且已传达到南祈各个郡县实施。
三年了,有心者早已改之,而另一种有心者屡教不改。
看来这里的案子确实不止徐爱卿之死一桩,就是不知有多少冤案写在那本宗卷上。
申时三刻,衙门外敲鼓声,咚咚咚——
才使堂内落针可闻消散。
户房卫朝快速站起,迫不及待道:“太子殿下,想必是有百姓有事要告,下官去去就来。”这儿他一刻也待不下去,徐鸿越死后,江南转而又回到他手上。
如此姿态,不过是审时度势罢了。
南珵抿了口茶,沉心静气道:“羽青,我们去审审这案子。”
堂堂太子亲审案子,六房官员面面相觑,焉有缺席之理,只好跟在太子后面一同去,几个人穿过两条抄手游廊,便到了那横匾写着“清正廉洁”四个大字的堂内。
堂下跪着的正是敲鼓之人。
升完堂后,南珵干脆利落道:“为何伸冤。”
卫朝站在一旁,瞧地上跪着的民妇的目光一怔,余光瞥了眼坐在衙役后准备落笔的主簿大人,那人疑惑看了眼坐高堂的太子爷,颇为不解。
往常不该先问堂下何人吗?
跪地民妇头未敢抬,双手紧紧捏着裙摆,声音却有条不紊:“回禀太子殿下,今儿申时初,民妇郎君尸首凭空出现在民妇家门口。”
说完,这民妇抬头望着堂上严肃之人,她眼中有泪,低着头只会让眼泪落地,她是来报案的,不是来哭哭啼啼的。
“民妇求太子殿下,接了这桩案子罢。”
卫朝大惊失色,如此不通礼数女子,败了太子殿下兴那还得了,呵斥道:“放肆,太子携太子妃是来游玩的,哪轮得上你一民妇高高在上。”
这案子不能经太子之手,保不齐查出什么。
站在南珵身后的羽青,这厢不慌不忙道:“南祈礼律1,第八有规,天子与臣子同在一处,臣子越俎代庖视为一罪,按律削官;第二十有规,臣子无由头大声喧哗者,杖责二十。”
南珵见卫朝刚想跪地上回奏,快刀斩乱麻,“把户房卫大人官服褪了,请出去。”旋即平和道:“你这案子我接了,先回去罢。”
堂下民妇说的话,破绽百出,此人口中死去的丈夫就是昨儿江夫人所言,命微已的小厮。
兵行险招,鱼儿不经敲。
花街巷,挑着四时花卖的百姓日落而归。
一满是葡萄藤架的院中,屋内女子生产久久不听动静,王婆婆在外坐着,原本急火攻心晕过去一遭,醒来又守在这门外,跟陆绮凝说起了昨儿送桂花糕时欲言又止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