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人,我这孙女吓坏了,离了我就睡不踏实。”罗夫人骤然失了相公,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冷静下来后,还是撑着过来见袁其商。
作为此案的负责人,罗夫人自是敬重袁其商的。一群群的锦衣卫在府里搜查,罗夫人还以为是查探罗将军之死,并未想到旁处去。袁其商低头抿了口茶,看了看那女娃娃,心道不过是个稚童,也不怕听了去,便开口道:“罗夫人有诰命在身,本官得罪了。”
罗夫人系出名门,娘家爹也是当朝的悍将。只不过寿终正寝后,家中已无争气的男嗣,这才渐渐没落了。
“袁大人言重了,还要仰仗大人查出我家将军之死。”罗夫人与罗将军是少年夫妻,家中虽有几个妾室,但还算夫妻和睦。且罗将军常年在外领兵镇守,她也没受过多少丈夫与小妾花前月下的刺激,是以还算是恩爱。
“罗将军,可会唱戏?”袁其商问过此话,在心里画了个问号。外表看起来孔武粗壮的罗将军,难不成还好这口?
罗夫人听了此话,不觉紧张起来,貌似极不愿谈起此事。“不,不会,我家将军怎会做那等事。”
“罗夫人,若有所隐瞒,想必罗将军之死真相就难以查到了。”袁其商补了一句,说话声却是惊醒了罗夫人怀中的女娃娃。
小女娃揉揉眼睛,到底年纪小,方才乱哄哄一片虽被吓到了,但此时好似忘了似的。听到大人间的谈话,也辨不清是梦是醒,下意识开口道:“祖父最喜欢唱戏了,就趁没人的时候去唱,还不许我看。”
罗夫人再阻止已是来不及,见罗将军的事被小孙女说破,不觉恼了起来。“浑说什么!你这孩子!”戏子是下九流的,世人虽以能赏戏为情趣,却以戏子为耻,更莫提亲自上台了。罗将军是一代悍将,更不能有此污点。
女娃娃哇地一声哭了,许是记得袁其商,滑下罗夫人的臂弯便奔着他跑来。
袁其商一愣,待女娃娃扑到自己怀里后,这才松了松自己紧绷的面皮,尽量柔和些。女娃娃生得粉粉嫩嫩,哭起来更是惹人怜,袁其商从未怜爱过小孩子,仅有的一次还是在树下“教训”冷家小子,此时犹豫着伸手为其擦眼泪。“莫哭了。”
女娃娃果真不哭了,抬起头直愣愣看着这个比画上的人还漂亮的哥哥。
“你不怕我?”袁其商觉得好笑,自己这副面孔,若是不笑时,稚童见了可是拔腿就跑的。
“不怕,我祖父就是这样的,还会骂我哥哥呢。”女娃娃说道。
也难怪,武将之家的孩子,自然见惯了大人冷脸严肃的模样。阴毒类型的袁其商,在女娃娃眼里,恐怕还不及自己祖父可怕。
“快回来,也不懂道理!”罗夫人几步上前,将女娃娃抱了回来,歉意地冲着袁其商说道:“大人听了,还是莫要张扬,我家老爷确实喜欢戏目,闲来无事也是亲自扮上了唱几出。”
“此事,府上都有哪个知晓?”袁其商问道。
“无人知晓,将军他常年不在府上,我也是最近才知。这丫头也是跟我在一处时无意中瞧见的,老爷自知如此有伤大雅,怎会叫人瞧见,俱是趁了无人时,或早或晚偷偷去的。”罗夫人说到此,又是抹起了眼泪。女娃娃很懂事,伸手为其擦拭,祖孙俩叫人怜。
袁其商看着女娃娃,又觉极是可爱。
险些忘了自己的初衷,袁其商收回目光,生硬站起身便离开了。
询问了罗夫人,袁其商又去了戏台子的院子,也不问话,提了一个出来,先是一番好打,再叫人死死揪着头发踩到腰眼上问话。
戏子们虽说不是什么体面的身份,但总是不用出苦力讨生活的,自是受不住这番折腾。这么一问,才知罗将军实在是死得冤枉。
因今日有贵客到,因此罗府昨日便请了这戏班来,预备今日待客。而方才为袁其商唱戏的那个台柱,得罪了戏班子里一人,于是,凶手便寻了精准的位置,钉上铁钉,只待今日那台柱在台上演到“僵尸跌”时,一跌下去送了小命。
若说凶手也是经过精心准备的,原本还想着如何巧舌如簧与官老爷周旋。不过死个戏子,将军府为免麻烦多半会草草结案,谁想却被清早天未明时来过戏瘾的罗将军遇上了,真是捅了马蜂窝。
罗将军暗好这口,却不敢在人前享受,只好于清晨无人时前来过把瘾。罗将军虽是一介武夫,于戏目上却是痴迷得很,于是乎在精准地走了前面的台步后,于最后一处“僵尸跌”时战死戏场,也算了了心愿。
戏班一众人皆被斩首,罗府人也不好过。早就想找罗将军茬的万通,此番听得他在边地屯田,吃空饷的事后,便欲大做文章。
罗将军虽有军功,但在私德上却是着实不正,查出此事后,自然是身败名裂。
此后,袁其商便没再负责此案,万通命人接手后,也不知如何摆布。
日子慢慢过去,初容随后将换得的首饰典卖,狠狠赚了一笔。心道只待将银子还了他,才好挺直腰板说话。
这夜,消停了几日的袁其商竟偷偷来到陈府,惊得初容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已经准备好了银子,初容也可以直接亮底牌了。
“这是五百两,你给我买的礼物,这回算是都还你了,互不拖欠。”初容将准备好的包裹撂到桌子上,正色道。
袁其商看了看桌子上的银子,玩味笑道:“你哪来的银子?”
“你管呢,我堂堂个小姐,难道连这点银子都没有?”初容心虚,错开他的目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