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哥儿失笑:“姨娘,你往日里做得还少么?就是这几月忙着卖绣品才没做了。”
佟姨娘自觉失言:“不一样,同以前做的都不一样。可穿着下考场。你看这里。。。。。。”
佟姨娘说着挑开袖角,滚边角上并没有完全缝合:“这里可以塞些纸条进去,到时候下考场就便宜了,还有这一处。。。。。。”
源哥儿听得脸色一青,忙按住了她的手:“姨娘,你快将这些地方改了罢,我是要凭本事去考的。”
佟姨娘就促狭一笑:“知道,我们的小状元凭真本事,姨娘逗你玩呢,这不过是姨娘还没完工罢了。”
源哥儿听着舒了口气:“姨娘最近总爱寻人开心。”
佟姨娘抹把冷汗,总算引得源哥儿没再留意她的失言。
因源哥儿回得早,佟姨娘便说好同他一起用晚膳,叫小厨房烧了源哥儿爱吃的几道菜。在西厢房炕上摆了饭。
源哥儿盘腿坐着,佟姨娘隔着条桌坐在他的对面,殷勤的给他布菜。
源哥儿不由道:“姨娘自己用,不必光顾着我。”
佟姨娘这才自己夹了一箸。
反正也才两人,她又是素来没规矩的,就不顾食不语这一条,闲来漫聊几句。
“最近和你爹学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家中几个管事都见了一遍,外边几个庄头也见过,爹还在说,等明年走了,这边田地卖了还好,要是不卖,日后还要想个打理的法子。”
“也只能寻个稳妥老实人先管着罢?”
“爹爹也是这么说的,本来还想带着我认识几位大人,但最近因为元国有些动静,几位大人都忙于公务,因此也没见着。”佟姨娘一愣,元国也不是第一次听着提起了,看来已不止是些许小动静了。千万别打仗才好,兵刀无眼,说不定千辛万苦逃出去,迎面一刀就教人砍了,那才叫冤呢。
“元国人很凶悍么?”
“悍得很,据说都比咱们大黎人高出一个头来,大冷天的光着半边膀子,随身就带着把血刀。”
佟姨娘越听越心惊。
源哥儿兴起,用筷子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给她画图:“你看,历朝历代,都喜欢用吉物来做国玺,只元国,用了一只凶恶的猛鹰捕蛇来做国玺,看着就是逞勇好斗之国。”
佟姨娘看他画得模糊的鹰捕蛇图,心里愈发有些担忧了。
佟姨娘袖着个手炉,站在雪地里看梅花。
听得车轮辗过雪地的声音,才回过头来。双惠去上房送佟姨娘新做的坛子菜,这时是由连芙陪在身边。
连芙颇有些怨怼,为何这种讨赏的差事都是让双惠去做。但她向来也提不起胆气说出口。
这时连忙卖乖:“姨娘快让一步,这道上的雪都被辗成泥了,别被车溅在您身上。”
佟姨娘依言往后退了步,才发现似的看着赶车的小子:“哟,是你。你叫——”
那小子赶紧停了车,跳了下来:“佟姨娘,小的是小牛子。”
佟姨娘笑眯眯的:“还得多谢你替我跑了腿,上次又让婆子送了菜到我院里,连赏钱也没给你。”
小牛子低着头不敢看她:“此许小事,不敢讨赏。”
佟姨娘就寻思了一下:“你和连绣,倒都是不贪功的实在人。”
果然祭出连绣,小牛子的身形就一僵。佟姨娘继续道:“听她说你们都是景州本地人氏。”
小牛子有些激动,抬起头来,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连绣会说起自己:“是,奴才和连绣还是一条胡同里的。”
“哦,难怪她说起你这般熟,只可惜。。。。。。”
小牛子连忙追问:“可惜什么?”太过急切,随即又醒悟自己逾越,不安的搓了搓手。
佟姨娘叹口气:“我也是听她说起些,只是听说太太最近要将过了年纪的丫头们拉着配人呢,多是要配些庄上的小子们。”
小牛子顿时如坠冰窖,他比连绣还小两岁呢,自是轮不到他的。一时人就像被冻在了原地似的,连佟姨娘何时走了都不知道。
连芙几次看向佟姨娘,对她的话有些好奇,难道连绣和方才这小厮有私情?这可不是件小事。
正在想着,佟姨娘就道:“别想些有的没的,老实做好自己的事,赏钱我少不了你的。”
连芙吓了一跳,抬头去看,佟姨娘甚至都没看她,脸上神情淡淡的,却看着有些怕人,连芙忙消了心思,低下头去。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迎面碰上了何老爷,他裹着石青色的斗篷,脸色也在发青,身后跟着一群噤若寒蝉的奴仆。
看见佟姨娘主仆,何老爷就顿住了匆匆的脚步,一双眼睛要在佟姨娘身上扎对窟窿来似的:“大冷天的不在屋里呆着,乱跑什么?”
佟姨娘看出他心情不好,乖巧的低眉敛目道:“摘了两枝梅花回去插瓶。”说着偏头看了看连芙手上的梅花。
何老爷怒气更甚:“你倒好,还有心思把玩这些!”
佟姨娘看他这怒气发得不明不白的,便猜到是外边的事务,说不定还是元国军情。定是与自己不相干的,只是被迁怒了。心中不由鄙夷:你作死的要养一群女人做附属,享尽了男人的权益,这回子有了事,还担不起男人的责任了?
但她也不能拿脑袋去磕石头,只好更加恭顺:“老爷说的是。”
何老爷一腔怒火无处发,顺口道:“做这些无聊的事,也不知道多关心源哥儿,今日我看他在松梧堂穿得极单薄!你是怎么照顾他的?”
“老爷公务繁忙,还要老爷为这些小事费神,真是婢妾的过错。婢妾这就回去取了衣衫送到松梧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