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爷闻言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当真?选的是谁?”
王氏勉强笑道:“妾身以为源哥儿资质人品上佳,继承家业、光耀门楣正当合适。”
何老爷大喜,伸手捋了捋美须:“夫人说的极是!源哥儿这孩子最肖我,我只以为夫人不乐意……”
“我怎会不乐意,既然要立嫡子,当然选对何家最好的。”
何老爷坐得离王氏更近一些,揽住她的肩:“夫人贤德!”
王氏露出难色:“只不过,源哥儿不是我亲生的,我怕他将来不向着我。”
何老爷知道她有下文,本来此事他也没想过王氏轻易松口,但为了何家,就算王氏要打杀了庶子生母,他也认了。
当下目光微闪,带着笑意看着王氏:“夫人待如何?”
王氏道:“不知老爷舍不舍得佟姨娘?”
何老爷最近是看佟姨娘顺眼不少,尤其觉得她知情识趣,但此时他薄情的一面就显露出来了:“这么些个玩意儿,有什么舍不得的?”
王氏舒了口气:“这便好了,待明年老爷离了任,去黎都述职时,我们便专程去一趟安阳老家,开宗祠上族谱,把源哥儿正式立为嫡子。只到那时,佟姨娘便要留在老家,让几个婆子看守在祖屋里,老爷却要源哥儿发誓,终此一生,两不相见。”
何老爷怔住:“只是如此?”
王氏笑睨着他:“还要如此?老爷可把我想成了个恶毒妇人?”
何老爷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心底里忍不住也松了口气,他还怕无法和源哥儿交待,却没料道王氏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将离得远远的佟氏好吃好喝的供着,源哥儿既没怨气,人不在眼前他也无从偏坦。
王氏看着何老爷满面笑容,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只笑容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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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同何老爷,难得和睦相处,两人商议了大半个时辰,决意将立嫡的事情先瞒下不讲,等来年到了老家,一切成了定局之时再说与众人。
何老爷心满意足,眼见王氏欲言又止,心道她如此贤德,自己也要给舅兄出把力。
当下清咳一声:“夫人明日说与舅兄,我有一旧友,与骁荣会的第三把交椅有些交情。”
王氏念头一转:“据闻骁荣会软硬不吃,要想他们瞧在这隔了几重的关系上老实听话,妾身觉着……把握不大。”
何老爷笑道:“夫人糊涂,谁敢对骁荣会说‘老实听话’四个字?”
王氏适时的露出疑惑的神情:“还请老爷指教。”
何老爷神情莫测高深:“叫他听话虽不成,同他合作却不是没有可能!”
王氏失色:“这,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她的神情让何老爷笑得更愉悦:“夫人何必如此畏惧,从古至今,又有什么江湖门派能与朝庭抗衡?骁荣会为何如此反常势大,夫人就从来没有想过?”
王氏一惊:“老爷是说……”
“骁荣会幕后之人,来头不小,必是在朝中身居高位之人,”何老爷说着压低了声音:“指不定就是天家中人……人说’官匪一家’,这话是没错的,舅兄与骁荣会多加亲近,只要别露到明面上来,要做成一派太平,又有何难?”
王氏仍是惊疑不定,何老爷道:“你也不用自己为难,只说与舅兄听,成与不成全在于他。”
王氏正觉不错,还未说话,便听到一声响动,只以为是刘妈妈,但今日这事关系到自家性命,却不便予刘妈妈知道,正待要唤她出来叮嘱封口,何老爷已是一声怒喝:“谁!滚出来!”
耳房中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又有人惊慌失措的“啊”了一声。
王氏已听出是双和,她同何老爷议事时,原叫人都退下了,却不知双何是如何在耳房的,莫非是故意躲在此处?想到这里,就有些不悦。
清咤道:“双和!”
双和战战兢兢的撩了帘子走了出来,她虽不能十分明白,也知道自己听了不该听的东西,一双眼睛不看王氏,却楚楚可怜的看向何老爷。
王氏正待查问,何老爷已经高声叫道:“来人!”
这一声传出去,守在院子里的刘妈妈、张妈妈已经快速的走了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何老爷淡淡的瞥了双和一眼:“叫上几个粗使婆子,把她嘴堵上,杖毙。”
双和一听,张口就嚎叫起来。
张妈妈悉知此道,怕她嚷出不该说的话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手勒住了她的脖子,一手却捂住了她的嘴。
刘妈妈犹豫的看了看王氏,只见王氏闭了闭眼睛,这才走到院里叫了粗使婆子进来。
婆子们利落的塞住双和的嘴,将她拖了下去。
这一番动静闹得不小,不消多时,何家有心的人都知道了。
双奇也对佟姨娘道:“姨娘,香草方才告诉我,双和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老爷要杖毙了她。现正被婆子们按在柴房打板子,眼见只有两口气了。”
佟姨娘一愣:“你与双和交好,怎的也不见为她焦心?”
“嗨,”双奇不屑:“交好什么呀,还不是我常拿了银子孝敬她?如今我也犯不着巴结她,姨娘才真是我的恩人。”
佟姨娘有些无语,凝神想了想,双和在王氏身边时日也不短了,办事利落,王氏素来是喜欢的,在王氏跟前比她们这些姨娘还得脸,寻常小错决不会拿她发作,今日……只怕是犯了大错。可犯了大错,发卖出去也就是了,何至于此?恐怕是知道太多阴私事情,怕她到外头去乱说,索性杖毙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