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刚踏出废土的范围,那安就感到身子一沉,她踉跄了几步站稳。废土崩落的声响还在她身后响起,宛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但废土之外的土地,却连丝毫的震颤也没有,这就是两个世界。
劫后余生的喜悦立刻充满了那安的心,她转身想要和柒业分享,却看到他正面露痛苦的弓身半跪在地上。
柒业的战斗服已经解除,胸口布满血污的白色衬衣被冷汗浸湿,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止不住的颤抖。他大口的喘息着,想要寻求平复,按住右肩的左手几乎都要嵌入到皮肉中,指端隐隐已经开始出现腥红。
“柒业!”那安一惊,赶紧几步回到他身边。
她不由分说的想要拉开柒业掐入右肩的左手,但这个力道大得却让她一时无法成功,那安只得继续用力扣住柒业的左腕说道:“住手,你想让右臂彻底废掉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些哽咽,她知道此时的柒业很痛苦,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缓解,但继续这样下去,他甚至可能自己把右肩捏碎,那安自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生。
“柒业···”那安咬住自己的下唇,柒业现在这个状态都不知道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那安只能加大力度限制住柒业的左手,虽然她现在已经没剩什么力气,但好歹战斗服还在,面对解除了战斗服的柒业,就算不能完全将他的手拉开,短暂阻止他继续伤害自己还是勉强没有问题。
也许是感受到了那安的力度,柒业猛地松开了左手。猝不及防之下,那安向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而她的右手却被柒业反过来扣住。那安立刻感受到了手腕处传来的疼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
柒业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他松手将那安推开,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不要···靠近我···”
那安被放开的右臂上隐隐浮现出几个红色的指印,只是抓了短短一瞬就已经变成这样,那安简直无法想象柒业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废土的崩裂声还在不断的响起,九成废土崩裂的壮观一幕让人移不开眼,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异象。
那安看着眼前犹如狂野兽一般的柒业,心中不由的生出一丝恐惧。但更多的还是不忍和心痛。
看到柒业用左手按住自己的头部慢慢退到一块大石旁,看到他再次抬手似乎是想要借巨石的棱角,通过伤害自己的极端方式缓解痛苦。
那安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冲上前去死死的抱住了这个无比虚弱的身影。
二人一起摔坐在地,柒业的背部靠着巨石,那安的双臂则死死环绕着他,似乎是不想再让他有分毫的动作。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那安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些哭腔,她紧咬下唇,泪水从着她的眼角滑落,又顺着下颚滴落,在柒业的皮肤上带出一丝彻骨的凉意。
柒业想要回抱自己身上的这个人影,但却不敢。
他现在只能感受到疼痛,彻骨的疼痛,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再做出伤害眼前这个人的行为。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身体出这样撕心裂肺的悲鸣了。上一次还是在自己身体差点被七成虚影斩断,强行撑到机构医疗部解除战斗服之后。而那次,大部分的止痛药和镇静剂还能对他产生作用。
利用水晶强行改变骨质的方法比他想象的副作用还要大,不过原本他并不需要考虑这些。毕竟,和废土一起崩落瓦解后,死人是不会疼的。
那安能够清楚感觉到柒业的身体因疼痛而产生的颤抖,耳边沉重剧烈的喘息声连废土崩落的巨响也无法完全掩盖。他身上的衣物一次又一次的被冷汗浸湿,又因炙热的体温而被烤干,不知往复经历了多少次。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那安感觉到柒业渐渐开始平复下来。他一直狠狠按住身旁巨石的左手,也终于如释重负般的覆在了她的背上。
那安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放开手臂微微撑起身看向眼前这个充斥着疲惫和虚弱的人影。
柒业的长凌乱的贴在脸侧,面色和唇色都苍白得不像是一个活人。他双眼微闭,眉头还在因痛苦而皱起,冷汗还在沿着额角滑落。
那安下意识的帮他拭去一滴快要流入眼中的汗珠,微微撑起身说道:“我去拿点纸和水来。”
她掉入地下的之后身上的东西本就剩的不多,现在更是连用于化成弓箭的铅笔都失去了。柒业解除战斗服后身上也没带别的东西,那安只得去向其他人寻求帮助。
那安刚想要起身,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柒业一言不,只是重新将那安轻搂入怀中,将有些滚烫的额头轻轻抵在了那安的左肩上。
“柒业?”那安轻声唤着,却没有得到回应。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柒业此刻的虚弱。犹豫片刻后,她最终还是重新跪坐下来,放弃了起身去寻求的帮助的想法,任由柒业有些脱力的靠在自己肩头休息。
废土的崩落在轰鸣巨响中进入尾声,死里逃生的人们开始休息和处理伤口,服下药物。进行救援的人们也处在亲眼见证过九成废土的兴奋中,互相讨论着,感慨着。
栖流孤独的立在废土和现实的交界处,宋梓琪正在帮宋梓仪处理腿部的伤口,皮尔森也和他们在一处。其他人则或两个或四个的站在一起讨论交流,栖流不想加入他们任何一方。
“栖流!”凌菲也现了独自站立的栖流,便试着和他打招呼。
栖流并不想理会她,毕竟和凌菲站在一起,有些对比就会变得明显,比如自己明明什么都不输给她,但他们却是一个第一,一个倒数。这个被所有主攻手认同的第一辅助攻击手,大概是除了真正成为柒业搭档的那安以外,最让他无法服气的人。
虽然不想理会,但栖流好歹也记得是这二人带人进来救了他们。他还是转头直视凌菲,示意她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凌菲也很快停到了栖流的面前,横炼跟在她的身后。他们都很清楚栖流看凌菲有些不爽,二人过来也不是想要冰释前嫌,只是有的事情无论如何还是得说出口。
“你们的位置,是岳骨告诉我们的。”凌菲直视栖流,开门见山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