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系。”安东尼并不是很在意,他收回注视地图的眼睛,带着点调侃,安慰他的朋友,“也正是因为此,我才是安东尼,而你才只是一个副将。现在。”他说,“穿过沼泽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连着两天,安东尼都做出了要和马克和喀西约决战的架势,军队列成战斗队形,并且把他所有的军旗高高竖起,好像他的全部军队都排列出来了一样。
而在当天的晚上,副将已带着士兵,开始在沼泽中赶造一条小道。昼夜不停,他们带着装满土的袋子,割下芦苇,用袋子在芦苇上造一条堤,两侧放一些石头用来加固。在较深的地方就用木桩架桥,士兵们严格遵守军令,一切都在十分寂静中进行。他们不认为敌人可以看到,因为芦苇非常的茂密,很高,完全把在里面的士兵遮挡住了。
这项工作十分的顺利,通道迅地向前推移。
在此期间,屋大维没起到太大的作用,参赞军事的责任多是落在了阿格里帕的身上。而他,则和梅塞纳斯在温习之前的计划,有几次想把提比略送到对面的山上。但因为安东尼的几次佯攻,敌人的警戒加强了,不但提比略,波里欧也无法再回到山上,两边的消息,完全被割断了。
“不能就这样等着,也许,我们可以先为提比略造一点势。”
屋大维同意梅塞纳斯的意见,一方面是外部的仇敌,一方面是内部的隐患,眼看就都要有一个结果,他很亢奋,身体也好了许多:“应该这样,免得到时候太过突兀。”
一个流言开始在屋大维和安东尼的军中蔓延,他们说,早些时候得到元老院承认的塞尔神会,现在也得到了屋大维的承认,他本身,也成了神会的信徒,之所以如此,据说是因为在梦中,他得到了凯撒的指示。并且,人们都知道,神会的创始人是马略的孙子,是他找到了阿奢,并认为他就是拯救者。后来这个人在动乱中死了,但是,他却还有一个弟弟,逃过了劫难,去了东方。
“或许你还不知道,他又从东方回来了。”
“回来了?”
“阿奢刚好死了,你知道,塞尔神会的信徒相信,拯救者是从东方来,谁知道呢,说不定这个人就是下一个拯救者。”
“这可太巧了。”
“神的意志,人怎能知晓?”
这些士兵绝大多数都不是塞尔神会的信徒,说这些话的时候,更像是当一个小道的消息,毫不严肃。不过也不能否认,这些消息的流传,倒是在相当的程度上,加深了神会的神秘,士兵们固然不会因此变成信徒,但最起码,他们多了一点对塞尔神的敬畏。
到了第十天,沼泽地的通道已经穿过了马克和喀西约的营地,夜里,安东尼派出了更多的士兵,占据了阵地中所有的据点,建筑了几个方型的碉堡。
喀西约是第一个现这个情形的人,他大吃一惊,但没有惊乱。仿佛是延续之前修建防线一样,他想出了一个简单但是有效的办法。组织起大量的士兵,连夜开工,建起了一道横亘的城墙。从他的军营直达海边,跨过整个沼泽地带,筑路搭桥,和安东尼做的一样。在他的山岗顶上竖立起栅栏,这样阻挡了安东尼所造的通道。被他隔绝在墙后的士兵,也不能逃到安东尼那里。
他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安东尼不是没有想过阻止,可沼泽地里不利大规模的战争。并且战场又邻着喀西约的军营,安东尼只好眼看那墙建成。但是他暴怒不已,立刻召集了所有的士兵,在次日就展开了一次大规模的攻势,要摧毁敌人的城墙,救回他的士兵。
一场大战,就是开始在这么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时刻。
愤怒造成了勇猛,安东尼不顾将军们的拦阻,第一个冲出了阵地。将军的行动,是对士兵的激励,士兵们带着工具和云梯,跟从在后,这次出击太快了,很多的中队都没能排好队列。宽阔平缓的原野上,蓝天之下,森林之侧,闪亮的盔甲密密麻麻,耀眼的光彩从远处看,又变成了黑压压的压抑。
前方就是敌人,前方就是被包围的同伴,这一切,都鼓舞着士兵们。
“荣誉!”
“勇气!”
“荣誉!”
他们高声呐喊,短剑紧紧握在手里,盾牌抵挡敌人的箭矢。他们斜着跑过了马克的阵线,他们的目标不是这里,他们似乎没有看到那些已武装起来的,站在阵线上的马克的士兵。
“傲慢!”
“轻视!”
被激怒的敌人大喊起来,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敌人居然这般胆大,敢从自己的阵线上跑过去,去攻打自己的战友。没有任何军官的命令,他们自地提起了武器,要给这些人一个深刻的记忆。
两边的士兵都似乎是为了自己的战友,又似乎是为了另一种莫名的盲目的冲动。沉默的太阳,悬挂高空,凉爽的风,卷过森林。亘古不变的天空,柔软的云絮飘来荡去,它们都居高临下,饶有兴趣地观看着这又一次的人类的战争。
几千年来,它们已看过无数次了。几乎每一天,在不同的地方,自从有人类以来,便会生一次类似的活动。每一次,装备或许不同,人种也许相异,但,那过程,那结果,都是一般无二。
远处的山上,有个人听到了这惊天动地的声音,他叹了口气。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走了这么一圈儿,经过仇恨,看过权势,品尝过爱情,站到过世界的巅峰,又在那一瞬间,好像聚沙而成的塔,一点轻风,几滴毒药,便可将这一切轻松夺走。
“生命是多么的脆弱。”他低声说道。
士兵们撞上了拦截的人,刀剑碰撞在了一起,惨叫和鲜血汇成了一股更大的声音:“玛尔斯!”
“信仰!不过是欺骗,使你忘记脆弱。”
“胜利!”
“虚无的光荣,胜利和失败,又有什么区别?”
山上的人伸出手臂,侍从们为他穿上盔甲,他落下护面的铁片,遮挡住了毫无表情的面孔。
士兵们的呼声几乎摇动了山丘,地面在震颤,他们声嘶力竭地在高叫:“为了胜利!”
“就用神的名义,人不过是种野兽,胜利是虚伪的称呼,唯一的目的,是血亲的复仇。”他喃喃地说道,长刀悬到了腰畔,“是的,我遵从这个原则,从这一刻起,我,只服从动物的本能。”
“胜利!就在咫尺。”
山上的人掀开了帷幕,他走上了高台,看到他的人都显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这山上的寂静,和那山下的厮杀,形成奇怪而鲜明的对比。
“我的命令,现在,出。”
两万个士兵,全部冲下了山陵,他们远去留下的,只有卷起的灰土。目瞪口呆的雷斯卡斯,看到了这一切的生,他支撑不住震惊的感情,跪倒地上,他又爬上那人曾站立的地方。亲吻他留下的脚印,高声叫道:“噢!我的基督。”
希腊话里,拯救者,就是基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