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孟逸昌就开始搬家了,然后就是夜班急诊室里的事情。
“他是有路人报警了,又叫了救护车,送进来的。”急诊室的护士在门口小声对孟逸昌说,“说是喝了很多酒,可能还乱吃药了,坐在天桥上晃晃悠悠。警察到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运气好在把吃下去的药又给吐出来了。他们在他的包里找到了这个。”
护士将一张b结果单递给他,孟逸昌一看,是两个星期以前的了,果然怀孕二十周。他再看向病床,伊然仍旧静静地躺着,只有小腹的轻微呼吸起伏,和略带粘腻的呼吸声,除此之外,一动不动。
“这个人是我朋友,麻烦你们,把他转到我办公室里吧。”孟逸昌叹了口气,“我来照顾他。”
如同身处一个气泡之中,室内的所有声音都与伊然隔了一层薄膜,叫他听不真切。除了挂着的吊瓶液体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令他越来越浑身冷。
此时,又有温热的湿毛巾轻轻落在了伊然的脸颊上,替他擦拭着泪痕。
“你觉得怎么样了?”孟逸昌的轻声细语,将他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伊然终于有了点反应,深吸一气,更多的眼泪却涌了出来。
孟逸昌放下毛巾,将他扶了起来,没有多说废话,倒了一杯葡萄糖水给他。
伊然接过那一次性杯子,手抖得可见杯中水面的波纹,几滴眼泪落入水中。
孟逸昌又抽了张纸巾,放进他另一只手中,“一会儿,精神科那边有个医生会过来看看你,警察也会过来,他们要问你一些事情。你要不要吃点什么?胃疼不疼?”
伊然摇了摇头,仍一言不,但将杯子里的水一口气喝了。
外面有护士经过,孟逸昌看了一眼门口,等安静下来之后,仍是轻声问他:“孩子是肖裕的,对不对?”
伊然点头,无声地哭泣着。一听见“肖裕”这两个字,他浑身都在抖。
孟逸昌难掩叹息。事情应该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能让伊然变成这个样子的,除了肖裕,还能有谁呢?
“你是不是也知道,”伊然终于说了第一句话,“肖裕他最近……”
“我知道。”孟逸昌的回答同样苦涩,“抱歉。”
伊然将那杯子捏得咯吱作响,不住摇着头,“不,是我,是我抱歉……”
孟逸昌伸手去取他手中的空杯子,在触碰到伊然手背的那一刻,他却忽然向后缩了缩,神情痛苦地弯下腰,捂着自己的小腹。
“呃……”伊然喘了一声。孟逸昌立刻站起来,将伊然放倒回床上,手掌探向他小腹,“放松些。很疼吗?”
孟逸昌的手轻按着他的小腹,然后又转向他腿间,已称得上是极尽温柔地替他检查着。伊然微闭上眼,紧皱着眉头,“我真的很想死,可是这个孩子,不应该被我拖累……”
他身上的动作顿了顿,孟逸昌呼吸一滞,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伊然情绪不好,也知道肖裕的事肯定会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可当他清楚听见伊然说出那个字,还是忍不住心头隐痛。
随后,孟逸昌伸手向伊然的脸颊,指节刮去他闭合眼角处的泪水,“会好起来的,阿然,不是你的错。”
伊然似乎放松了一些。孟逸昌的另一只手仍在他微鼓的小腹处,替他轻轻揉着。胎儿已经会动了,随着他的动作,不时作出一些小动静,孟逸昌心想,这也难怪伊然会舍不得。他稍微俯下身去,端详着憔悴不已的伊然,有那么一瞬,他想就这么吻下去。
敲门声响起,孟逸昌回头看了一眼,收回了手,“警察来了,应该是还有些问题要问你,因为刚才有人报警了。需要我留在这里吗?”
伊然睁开眼,在他的帮助下重新坐起来,然后摇了摇头。孟逸昌便开门让警察进来,自己没有留下,去附近的小餐厅买了两份粥。回到办公室时,警察已经离开了,精神科的李医生在里面,孟逸昌没有进去打扰,又去巡了一圈房,回来时恰好碰见李医生开门出来。
“孟医生,这是你朋友?”李医生一脸疲惫,深更半夜精神科没有医生,急诊临时把他从住院部那边喊过来的,“他这个状况,肯定不能放他走,起码今晚不行,不然一会儿一出门立刻就找楼跳了。” 孟逸昌吓了一跳,“啊?这么严重?那是要他住院吗,去你们那儿?”
李医生叹了口气,“如果是普通病人的话,那肯定是这样的,但是据他自己所说,没有任何家属,恰巧就认识你。不如,你给出个主意?”
“刚才在楼下急诊,就给他止了吐,挂了点水,抽血做了些常规的检查,产科检查我还没给他做呢。”孟逸昌飞快地思考起来,“不然,就让他留在我这儿吧。”
孟逸昌透过门口的玻璃,观察着斜斜靠在床头的伊然,“无论如何,过了今晚再说。以后,如果他需要,我也想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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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你或你认识的人,遇到需要紧急心理干预的情况,可考虑拨打4oo1619995(中国大6),如认为自己处于危险当中,请直接拨打报警电话或救护车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