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子要把最好的消息告诉成波,她星期天早早地就出了,抱着她真爱的那本《小说月刊》。
终于开始下雪了,今早娥子起来外面一片白茫茫的,她担心今天能不能有便车,她想试一试,可现在天亮的晚,太黑她又觉得不安全。
对面车间里灯火通明,坐厂车赶不上去塔桥的班车,又没有结伴的,娥子心里纠结着。看大门的师傅看着娥子,“秦秋,你要干嘛去?”
“我想打车去州上,”
“这天都没亮,半夜又下了雪,车少,你要是没什么事就等厂车吧,最近不安全,听说有流窜的坏分子,你们姑娘家还是不要到处跑了。”
“啊?”
“回去吧!等厂车,我没吓你,听说公安最近都忙得很,在抓坏人,厂里都说了这事。”师傅又说。
“真的?行,我等厂车吧!谢谢你,张师傅。”娥子吓得不敢再等车,她确实听车间里的那些职工们议论来着。
她又往回走,回到宿舍里。她想算了还是不去了,她拿出信纸,还是给他寄过去吧。
大雪已经把塔桥镇埋住了,挨着山边的小镇这雪就是来得猛烈,风也撕裂着,年底了,本就忙碌,可是天气不好,这雪看这样子肯定一时半时也停不下来,回州上开会的所长和另两位同事肯定也回不来,这剩下的工作只有他和阿肯两人来完成了。办公室是砖房根本不保暖,冷的两个大男人直搓手。窗户上的冰花厚厚的看不到外面院子里的样子,摩托车一到冬天就不能用,动不起来。
成波站起来,对着对面的阿肯说,“我说,干脆搬我屋里去吧!到我屋里去,我屋小,烧点就暖和,这房子大,怎么烧都不热,”
“行行行,就是冻,这也不知道所长什么时候回来。就咱俩整这么多的账目,头都大。”
“哎,我说成波,听说所长要调走?有这事没?”
“我在局里听说了,”
“不知道谁能来?”阿肯说着费劲的汉话。
“我哪能知道?谁愿意来这里?你看他们说去开会,就不想回来。”
“呵呵呵,也就你了,”
“我不是没办法嘛,我年轻,也没资格到处跑。”成波笑着,
“我更没法跑,好不容易才进来的。”阿肯低头抱着面前的厚厚账本,“走走,去你屋里。”
两人进了成波的宿舍里,成波把桌子上的东西放到自己的床上,然后把桌子拉出来,一堆账本,阿肯拉过椅子坐下。
“好像外面有声音?”阿肯说。
成波拉开门又出去,镇上的邮递员推着自行车,“这么大的雪你还来送报纸呀?”邮递员是个少数民族人,成波用着他们的语言说道。
“这逼天气,风太大了,刮得老子都站不稳,雪直往脖子里钻,”壮硕的邮递员穿着一件黑色皮大衣,大毡筒靴子,一双大手套绕着长绳子挂在脖子上,他这一身装备是这里男人们出门的标配,推着的自行车架着两个帆布袋子,袋子里都是报纸信件之类的。
“有你的信,”邮递员很喜欢成波,这小子入乡随俗很快,这才几年就会用民族语言跟他们交流了。
成波接过报纸刊物,把邮递员送出去,他把大门关上在里面插上,这鬼天气不会有人来。
“又是你老婆给你写的信?”阿肯问,阿肯不愿意跟成波用自己的语言说话,他想跟成波学习汉语。
成波往炉子里添了煤,把烧水壶放到炉子上。
“呵呵呵,只有她才会给我写信,”
“得了吧,你还不是天天盼着,”他看着账本,又说:“所长闺女也喜欢你,其实你,”
“别瞎说,没有的事,都是年轻人,就是关系好点,”成波看向阿肯打断他,“你也喜欢马春花?她是回族,你们可以通婚吗?”
“我喜欢什么?不是我们本民族的我不考虑。我说你,要是想干点什么可以重新考虑考虑马春花当老婆,这样所长能帮你。”
“这才是瞎扯,你以为我老婆我就是那么容易得来的?”成波盯了一眼阿肯。
“嘿嘿,不容易?女人嘛,喜欢就有。”阿肯嘴里嘟囔着。
“说什么呢,我这老婆,我可是从小就瞄着呢,上大学的时候,哼,我都害怕被别人拐走了。”
“哈哈啊,哈哈”
成波打开包装精致的牛皮纸袋,一本《小说月刊》,还有一封信。
他快的看完信,举着手里的杂志刊物,“看看,”他对着阿肯,
他快的翻到娥子小说的页数,走到阿肯面前,“看看,能一样吗?这可不是哪个女孩都能干的事!”
阿肯抬头看着兴奋的成波,接过《小说月刊》,阿肯是专门的汉语学校出来的学生,他莫名其妙看着。
“我老婆写的,看看,这里。”成波指着“回响”两个字。
“啊?这杂志上,你老婆写的小说?”
“嘿嘿嘿嘿,那是当然,”他得意地不停地笑着。
“妈的,不干了,你得请客,”阿肯甩下手里的笔,看着成波。
“行,行,现在去,就去那家手抓肉馆。回来加班干活。”
阿肯才不管外面下着大雪刮着大风,嘴已经咧到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