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忙说:“我忙的都忘了做饭的事了。你可给钱了,再买东西跟我说一声,从我这拿钱。”
“不用。”苏阳笑着说:“姐,那个钱你用就行。”
“你这孩子。”李梅忙着活,头也不抬,嗔怪的说,“有钱也不能乱花。”
苏阳随口便说:“听姐的。”
“哼!”李梅白了他一眼,还在鼻子里哼了一声。那意思:你不问我就做了,还说听我的。
田苗苗“扑哧!”的笑了,也附和哥哥说:“都听姐的。”
李梅又瞪了她一眼,说:“拉倒吧,就你嘴甜!”
“啊呀,姐!”田苗苗娇声说:“我多乖啊,哥哥的话我听,姐姐的话我也听。”
李梅白了她一眼,再没吭声。
吃过饭,苏阳和田苗苗过这边房子睡觉。田苗苗已经上了炕,在脱衣服。苏阳却听到李梅那边的门响了一声,说:“姐出门了,我去看看,你在家别出门。”
田苗苗说:“晚上了,姐要到哪去?”
苏阳说:“到哪去,晚了都不安全,我去看看。”
田苗苗说:“我也去。”
苏阳严厉地说:“不行!”
田苗苗没敢再犟,说:“哥哥小心点。”
“知道”苏阳轻手轻脚的出门、关门、锁门,远远的跟随李梅顺长德街往西去。
他认李梅这个姐,不代表他完全无条件信任李梅及李梅的来历经历和社会关系。这些他都要弄清楚,明明白白,才可果断处理事情。否则稀里糊涂掉进坑里,把小命丢了,不是他的作为。
李梅当然是有背景的,她是中共阳城县委委员,没有具体职务。她在学校就参加了进步活动,毕业前就入了党,毕业后经组织安排,到省军区敌工部特科集训三个月,分到阳城县不到半年。她的那处住处是中共阳城县委的秘密接待处,是为领导来或途经阳城需要住所的工作人员准备的。可阳城县偏僻,李梅到这里至今没有启用过。李梅曾经两次给县委书记蒋立涛提过取消接待处,安排她干别的工作,比如去开辟区委,去县大队或敌后武工队都可以,把接待处租出去,可收入一些活动经费。可蒋立涛不同意,一旦要用怎么办?临时找住所安全吗?
蒋立涛今年二十七岁了,比李梅大四岁,来阳城县两年多,开辟了县委,组建了县大队,县委只有九个人,只有一个镇组建了区委,有两名党员。所以,县委不健全,还很弱。县大队组建起一年多,曾有一百多人,经敌人几次围剿,大多数同志都牺牲了,没有吃的没有穿的没有武器装备,十分艰难。李梅对蒋立涛还是非常崇拜的,在敌后这么艰苦的环境下,经常连饭都吃不上,组织从无到有,对敌坚持斗争,努力展党的事业,不畏艰险,不怕牺牲,可歌可泣。
可她是县委委员,没干过具体工作,很憋屈。蒋立涛却说她是女同志,没有工作经验,一旦独立工作,无法立足,只是在县委会上经常让他教同志们文化,宣传党的政策,因为县委她的文化水平最高。今天李梅自作主张,把房子给租出去了。当然这要给蒋立涛汇报,房租也要上交,经费这么困难,同志们吃顿饱饭也好。
蒋立涛住在长德街西头的一个叫向阳胡同,也是一个独立小院,李梅走过小院,又折返回来,反复确认没有尾巴,才去敲门。蒋立涛开门把李梅让进去,又出门确认一遍才进了屋。
李梅一进屋里,就把一百块大洋放桌上。
蒋立涛皱眉问:“怎么回事?”
李梅笑了笑,说:“我把房子给租出去了。”
“总这么轻率,怎就不听话呢!”蒋立涛急切的来回走着,右拳锤着左手心,说,“租给什么人了?”
“一对小兄妹。”
“可靠吗?”
“很单纯的两个孩子。我觉得没问题。”
“怎么能觉得没问题?”蒋立涛又问:“再没了解?”
“没有。”
“有良民证吗?”
“要那玩意干嘛。”
“万一遇到搜查呢?”
“把门锁上躲出去。”
蒋立涛又急切的来回走着,右拳锤着左手心,无奈的说:“已经租了。回头我再调查吧。”
李梅却又来了一句:“那个男孩名字叫苏阳,十七八岁吧,人不大,倒很有钱,我说多少钱他就掏多少钱。”
“你,你!”蒋立涛指了指李梅,“你还说没问题,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会那么有钱?钱怎么来的?他会是什么样的人?”
李梅不无疑虑,可还是说:“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不是坏人。”
“觉得觉得!”蒋立涛又急切的来回走着,“这是觉得能办的事么?说你没经验,你不服气,就这样靠觉得,出去三天准出事!”
这时在窗外偷听的苏阳也这么觉得。虽然蒋立涛说着不信任他的话,但他觉得蒋立涛那样是靠谱的,可他又觉得李梅凭直觉也没错,他的确不是坏人。
“还有,那房子租出去撑死就几块钱,咋这么多?”
李梅被训的灰眉土脸的,别过脸,揪着自己头说:“我刚说了,我要的高,他就给。他们还要和我合伙吃饭,我说饭钱一百,他就真给了一百。我给他们做了两身衣服,买了两床被褥,花了一些,还留了十个大洋。”
蒋立涛无话可说,收了五十个大洋,说:“这五十块你拿走。你答应人家吃饭,你没钱人家不跟你闹?还有多注意和了解他们,现蛛丝马迹不对就立刻撤。要的确是好人就多引导他们走正确的道路。你也是在特科受过训的,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千万以后不要再觉得觉得……”
“咯咯咯!”李梅被训笑了,很明显,他和蒋立涛不仅仅是上下级关系,还有特殊情感的,否则,蒋立涛不会这么宽容,她也不会这样笑对训斥。“知道,我会注意的。”
李梅返回裁缝铺,蒋立涛远远的看着她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