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从马车上跳下来,走到妇人跟前,妇人想往后退却碍于装晕不能动作,这小丫头想要做什么?
兰亭伸出手指沾了沾妇人衣服上的血迹,凑到鼻子下仔细嗅闻,又捻了捻,忽儿笑了。
“你笑什么?”黄脸男子目光阴鸷。
“大家看,这根本就不是人血,是鸡血!”兰亭举起手指,高声向众人展示。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是丧良心!我儿媳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说她没事,你这良心是什么做的?”
这回说话的换成老汉,他语气虽强硬,然而目光闪烁。
兰亭瞧他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说中了,老汉心虚。
“我曾听长辈说过,有些骗子事先会藏了血囊在牙缝里,碰见看好的目标便会一头撞上去。当然不是真撞,骗子会装作受伤趁机咬破血囊喷出鲜血,没想到今日倒亲眼观摩一回。”
“你这个小娘皮,我让你胡说八道!你父母不教你规矩,今日我就替你父母好好教一教!”黄脸男子抬手往兰亭脸色扬去。
原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没想到却撞上个懂行的。
黄脸男子想不通他们一行的秘密为什么兰亭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然他也不会任由兰亭轻易揭穿,放走这只好不容易撞上了肥羊,一个黄毛丫头还想学人管闲事?
黄脸男子终于撕下伪装,再不复之前的唯唯诺诺,他面目狰狞,就在巴掌快要落到兰亭身上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牢牢抓住了他。
黄脸男子一抬头,竟是刚才那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少年。
少年并不傻,之前不过是缺少些历练才没能第一时间识破这简单的骗术。
此事被兰亭说破,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遇到了江湖骗子。
少年觉得有些好笑,同时又有些荒谬,也就这是金陵,否则借这些骗子十个胆子,也不敢骗到他的头上!
黄脸男子只觉少年的手就像一双铁钳,牢牢夹住了他半分撼动不得,不由心中大骇。
“你做什么?难道想当街伤人不成!”
他此时才开始考虑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真的只是一个跟别家中长辈出来历练的普通商户之子这么简单?
可惜为时已晚。
少年丝毫不为所动,既然这小丫头说这妇人身上的是鸡血,那就一定是鸡血。
虽然今日是他第一次见到兰亭,甚至对方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可不知为何,少年总觉着兰亭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因他此毫不犹豫地顺着兰亭的话往下说,“比起鲜艳的鸡血,人血更加暗沉滑腻,这位姑娘就是这样辨认的吧?”
兰亭点点头,当然……不是!
她靠闻的,不过不能承认就是了。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露出一口白牙。
是鸡血还是人血,这些普通百姓分不出,他这个久经沙场的人还分不出吗?
刚才不过是没往这上头想,此时再看,还真是处处都是破绽。
那妇人除了一开始装作受伤倒地时喷出的一大口血,其他地方竟没有受伤的痕迹,这真是太不正常了。
顺着少年的话,众人都向那妇人看去,只见她是狼狈了些,可除了被鲜血弄脏的衣服,就连头发丝都没怎么乱,真是不像重伤之人。
难道他们真的弄错了?这个少年真是冤枉的?
书生有些迟疑,从内心说,人命关天,他当然希望妇人没事,但又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帮错了人。
纠结片刻,他还是道,“几位各执一词,我们也不好说,还是交给官府断吧。”
兰亭笑笑,“不用这么麻烦,我记得街口就有一家药铺,不如把大夫请来,是鸡血还是人血大夫自能分辨,顺便也好替这位大婶验伤。”
“这,这就不用了吧,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怎好劳动大夫亲自跑一趟。我看不如还是按照刚才说好的,就给我们二十两,不,十两银子就成!我们自去看医。”
老汉见黄脸男子被少年制住,兰亭又提出找大夫来验伤,哪里不知道这回是遇到了硬茬,当即也不贪图更多,想见好就收。
他之所还心存妄想,当然是见多了那些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
那些公子哥才不在意事情真相如何,十两银子对那些人来说还不如腿上的一根汗毛,若是能用十两银子买到美名,又何尝不可呢?
“我这儿媳也许没看上去伤得这般重,许是有些内伤也说不定,两位都是贵人,不过是十两银子,想来不会跟我们一般计较。”
兰亭冷哼一声,这还真是将人当成傻子,“我看还是当场验清楚的好,否则过了今日,谢位大婶又有个头疼脑热的,再找上这小哥可就说不清了。我想这位小哥也并不会吝啬请大夫的一点花费,你说是吧?”
“当然不会!”见兰亭问向,自己少年立刻昂首挺胸。
这十两银子就算拿去请大夫,不,就是拿去喂了狗,他也绝对不会便宜这些可恶的骗子!
洛阳来的富商
黄脸男子和老汉再次交换了个眼色,不约而同抬脚慢慢往后挪,却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哈哈哈哈,”头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都说这江南的女子温柔似水,没想到这金陵城还有这般聪慧爽快又有意气的小姑娘。”
只见两个狐裘青年越众而出,一看就是北方汉子的打扮。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看上去大大咧咧,“东家,还好你这回带了我出来,真是长见识!”
他显然是将兰亭当成了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一类,真目光发亮盯着兰亭好奇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