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还是技不如人,棋差一步。
这少年身手如此了得,若不是最后关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竟改了主意,恐怕这会儿自己的连尸身都凉透了。
“咳咳,多谢恩公手下留情。”兰亭矢口不提已经识破谢洵身份的事。
“您既不杀我,就是小婢的恩公。这书房值钱的东西多着呢,那、那、还有那些,恩公您随便拿!小婢今日什么也没看见,绝对不会泄露有关恩公的只言片语!”
小丫头,你可要藏好了
“巧言令色!”
兰亭故意将自己曲解成来偷东西的普通毛贼,谢洵不由冷哼。
这小丫头实在可恶,看着一脸老实,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兰亭嘴里全是感激涕零,除掉拍自己马屁的那些,竟是半点儿有用的也没有!
甚至直到此时,她依旧连姓甚名谁也仍旧没有告诉自己,想到这里,谢洵凤眸微眯,有意思。
莫名的,谢洵就想起了小时候被自己捕猎的那只雪白银狐。
那畜生狡猾得很,一旦发现有人类的行踪就东躲西藏绝不露头,自己打了三个陷阱,守在山上整整一个月才将它抓到……剥了皮给娘亲换药钱。
不知这一次,眼前的小狐狸能会不会比那只银狐藏得更久?
兰亭才不关心谢洵在想什么,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果然就听院子里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众人的询问和高声呼喝,“贼?谁在喊有贼,贼在哪儿呢?”
“好像声音是从书房传出来的。”
“走!”
明辉堂的下人们总算姗姗来迟,兰亭彻底松了口气,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
飞鱼卫私下探查,就是不想侯府之人知道密信的事,现在她惊动了众人,这少年再狠辣也不会当着一院子的人杀她灭口。
只要躲过了今日,镇海侯府的下人成百上千,自己就如泥牛入海,只要她沉住气不出头,看这人去哪里找她!
似乎看破了兰亭心中所想,谢洵嘴角微勾,脸上竟罕见般露出一个微笑,兰亭只觉眼前春光乍开,满室生香。
真是个妖孽!
她别开脸去不再看他,谢洵却越发肆意,低低笑出了声。
那嗓音有着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特有的暗沉微哑,他毫不介意兰亭的装死,附身凑近兰亭耳边,“小丫头,可千万要藏好了。”
灼热的气息喷在兰亭耳后,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兰亭猛地扭头,只是屋中哪里还有谢洵的人影?
“在那儿!快追!”
窗户的方向响起一阵嘈杂,一群人追着谢洵呼啦啦跑开了。
书房房门被人推开,一群丫鬟婆子花容失色地跑了进来,打头的便是雪莲,见兰亭坐在地上,赶忙上前扶起她,“兰亭,你没事吧!”
兰亭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雪莲姐姐,我没事。”
瞧见兰亭脖颈上的掐痕,雪莲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她让兰亭来打扫书房,原是为着让她轻省些,没想到书房竟进了盗贼,险些害了兰亭性命,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真是对不住你,”雪莲将兰亭搀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一叠声催促旁的丫鬟去请大夫,脸上满是愧疚,“出了这样的事,原该放你回去好好歇着,可是事涉世子爷的书房,夫人回来必定要问话的。与其叫你来回跑,不如暂且留在隔壁,也好让大夫瞧一瞧你的伤势。”
雪莲不愧是明辉堂的大丫鬟,不仅在短短时间内就控制住混乱的局面,安排好后续事宜,更是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给予了兰亭最大照顾。
兰亭一向欣赏这样的女子,“我省的,多谢你了,雪莲姐姐。我这里没事了,还是追捕那贼人要紧。”
她这般懂事,倒叫雪莲越发心疼。
晚些时候,世子夫人归家,果然如雪莲所预料那般叫了兰亭过去问话。
“回夫人,这个小丫鬟就是兰亭。”雪莲将兰亭带到,朝着主座太师椅上的贵妇行了个礼,便垂手恭立一边。
兰亭立刻跪下,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头,口称,“婢子兰亭,给世子夫人请安。”
镇海侯府世子夫人文氏,乃吴越国国子监祭酒之女,出身世族,如今嫁入镇海侯府六年有余,虽膝下无子,但其品行端方、处事公正,上至老侯爷老夫人,下至阖府的下人,都对文氏称赞有佳。
文氏放下茶盏,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道:“你就是今日世子书房撞见贼人的小丫鬟?可怜见的,起来回话吧。”
兰亭应了声是,这才从地上起来,迅速抬眼扫了眼文氏,便学着雪莲的模样低眉顺目站好,等待主子发话。
只见文氏年约二十五、六,样貌端丽,上着一件银红鸾凤折枝四季缠花长褙子,下面配一条橘粉百迭裙,头上云鬓高起,此时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喝茶,举手投足间头上的步摇纹丝不动,的确如传闻中一般沉稳持重,端得一副世家大族当家主母风范。
“今日在书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且如实说来,不许丝毫隐瞒!”
文氏并未开口,却是她身旁一个身穿桃红衣裙的俏丫鬟出言呵斥,想来这就是明辉堂的另一个大丫鬟含笑了。
见兰亭脸色发僵,紧张得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才好,雪莲忍不住出声提点,“咱们世子夫人最是温柔慈爱不过,兰亭你看见了什么,只管告诉夫人为你做主。”
文氏隐晦地看了雪莲一眼,这才对兰亭微微颔首,“你只管说就是,不必害怕。”
兰亭似乎这才好些,咽了口口水,“婢子今日奉命打扫书房,原本好好的,谁知忽然闯进个贼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