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祯用完晚饭后,喝了整整一坛子梅花酒,酒里有砒霜。”
“梅花酒。”贺凌尧默默念着,“梁昆,朕昨日醉酒都跟德妃说什么了?”
“奴才不知啊,皇上。昨晚屋中只有您和德主子在。”
贺凌尧回忆昨天晚上,知道是沈芙筠在帮自己擦脸,自己跟她说了许多话,可自己醒后并未当回事,他努力回想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他想到自己拉着沈芙筠说“不能让阿祯背负着通敌叛国的名声去死”。
“去清瑶宫。”
贺凌尧刚要走,沈清文一把抓住他。
“皇上。”沈清文祈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手松开,看他的眼神中既纠结又复杂。
“不怪宁儿,是朕的错。”贺凌尧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你们先回吧。”
“二位大人回吧,宫门要落锁了。”
贺凌尧心脏像是被人抓住一样,每呼吸一口都在疼,他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是怎样走到清瑶宫的。
“在外头候着。”
“是。”
贺凌尧进到屋里,屋里漆黑一片,没有燃火烛。
借着月光,他看到了靠在门框上的沈芙筠。她眼睛一眨不眨,肿得像个桃核,就这么看着他,毫无生气。
“皇上,咳咳。”她声音嘶哑的不成样子,第一句没喊出声。
“为什么?”
沈芙筠像是被刺扎到一样,猛然起身,扑倒他怀里。
“我……我没想把酒留在那,真的,我真的没想。”沈芙筠崩溃大哭,不住的流出眼泪,“我看到阿祯那一刻我就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贺凌尧回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也流出眼泪,“慢慢说。”
“那酒是阿祯让我留下的。”
“你说什么?”
沈芙筠从她怀里出来,满脸憔悴,看着他的眼睛。
“是阿祯让我留下的。我说,他身上有伤,不宜饮酒,我要把酒拿走。他对我说'宁儿,留下吧,我们说过,永远不会让彼此为难,不是吗?'”
贺凌尧松懈了全身的力气,跌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宁儿,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贺凌尧问她,“当年在东宫,我说过的,要做一个圣明的君主,可我登基的第一件事,竟是逼死阿祯。阿祯跟在我身边,一点福都没享。他为了我顺利当上皇帝,十六岁就背井离乡奔赴战场,四年里身上添了无数条伤疤,为我收复了西宁洲,可我逼死了他,我亲手逼死了他啊!”
沈芙筠看着面前的君主,崩溃在趴在地上,像一条丧家之犬。沈芙筠去扶他,抱着他。
“不怪你,表哥,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心狠,是我亲手给阿祯送去了毒酒,不是你的错!”
“手握皇权,可朕谁都救不了,从前救不了珊之,如今也救不了阿祯。”
两人就这样在清瑶宫抱头痛哭,彻夜未眠,到了后半夜谁也说不出话,就在地上坐着。
眼看着天快亮了,贺凌尧抹一把脸,分不清是鼻涕还是泪水。
“朕得给他报仇,朕不能让阿祯白死。”贺凌尧对外头喊,“来人,回养心殿,朕要更衣去上朝。”
梁昆赶紧进来,给贺凌尧整理衣服,带着仪仗回了养心殿。
沈芙筠洗了把脸,让自己眼睛看起来没有那么肿,换了衣服走出宫门。刚跨过门槛,沈芙筠看到了门口的云玲羡和贺岫绾。
两人眼眶通红,没比自己好多少,看来也哭了一宿。
“去给皇后请安。”沈芙筠往前走,云玲羡一把扯住她。
“不去了,我们都告假了。”
沈芙筠点点头,“映月,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就说本宫病了。”
“是。”
“进来吧。”沈芙筠带着两人进屋,“坐吧。”
沈芙筠坐在桌子旁,无比平静的给两人讲着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