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义想了想,对审配道:“那军师认为,我们是继续东进,还是向西撤军?”
安次城如果丢了,自然没有再东进的必要,但到底丢没丢,鞠义又不确定;这种耳聋眼瞎的感觉,令他无法决断。
鞠义把问题抛给了审配,审配也很为难,要是继续东进,安次已失,越往东走就越危险。
但如果仅凭揣测就撤军向西,要是安次未失,那回去怎么向主公交差?
同时也会落一个,未战先怯的污名。
…………………。
安次城。
天色大亮,安次城内战后清理基本完成,除了街石上遗留的血迹,整个城中看不到任何尸体,但城中百姓没有一个出门,都躲在家中透过门缝偷偷打量。
在一众百姓惶惶不安,以及好奇的目光中,安次令邝献带着一众署吏,低眉敛目地出现甄康府邸大门前。
府中正与甄康谈事的赵云,听闻安次令在府外请罪,便对甄康笑道:
“刚刚说到这位邝县君,他就来了!”
甄康笑了笑,道:“这位邝县君能力还是有的,不过就是胆子太小!”
“一方县宰,胆子小点倒也无妨,能造福一方才是重点!不过,康叔可知邝献底细,有没有可能早已投靠袁绍?”
当日,张合领两千骑兵刚到安次城下,邝献当即开车投降,这让赵云不得不多留一分心。
甄康摇了摇头,说道:“应该不可能,邝献是玄菟郡人,若说他可能是公孙度的人,还有可能,但绝不可能是袁绍的人!”
赵云颔道:“只要不是袁绍的人,胆子小一点也无所谓;至于公孙度在辽东的动静,先放任不管,收拾袁绍之后再论!”
……………
涿郡,阳乡城。
这里是贾诩领一万大军屯驻的地方,这几天赵云在安次与张合、鞠义斗智斗勇。
贾诩也没有闲着,要知道,涿郡才是袁绍主攻的地方,战事的激烈程度,比安次更灼热。
这两三天,袁绍麾下第一猛将文丑,领一万冀州军,跨过阳乡城南面的圣水河,向阳乡城起攻击。
阳乡城上,贾诩手扶城垛,微翕着幽深的双目,凝望着城外涌出大营集结的冀州军。
很显然,新一天的攻防战,又要开始了!
“军师,我方兵力、战力,皆不逊于敌军,为何只守不攻?”
阎柔这两三天,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他搞不明白贾诩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文人不敢战?
贾诩收回目光,看向阎柔道:“若我军出城一战,阎将军有几成胜算?”
“以我方精锐步军正面交锋,再辅以三千乌桓精骑,末将有七成把握!”
阎柔挺起胸膛,极为自信道。
“七成胜算,确实很高了!”
贾诩淡淡一笑,慢悠悠地说道:“但是阎将军可有想过,胜利的代价有多大?”
阎柔语气一滞,他很想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能赢不就好了?
贾诩继续说道:“古往今来,所有战争打的都是钱粮和综合实力!”
“须知,冀州人口殷实,袁绍没了这一万人,对他影响甚微,而我们却不一样!”
“阎将军你知道吗?代地如今已无兵可募,幽州其余诸郡,亦未被主公掌控,若我军在涿郡折损太重,就算击退了袁绍,还有余力震慑广阳、渔阳、右北平,以及幽东数郡吗?”
这些年,赵云在代郡几十万人中,陆陆续续募兵总数过四万人,也就相当于十五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当兵的,兵源已经严重枯竭。
而袁绍完全不一样。
袁绍兵进幽州,就像现实中的富二代创业,第一次失败了,他还有第二次、第三次,甚至多次机会卷土重来,因为他有这样的家底,可以允许他失败多次,吸取经验。
然而赵云,就像草根创业者,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这次把积攒多年的本钱打光了,那么很难有机会从头再来。
历史上的公孙瓒,其实就是最好的佐证;在历史上,初期公孙瓒几乎是压着袁绍一顿狂揍,打得袁绍节节败退,袁绍还曾主动交出冀州百万人口大郡渤海郡给公孙瓒。
但后来公孙瓒在界桥一败,就从此一蹶不振,因为公孙瓒家底远不如袁绍,败一次就没什么机会了。
而现在的赵云,甚至还比不上历史上的公孙瓒。
听了贾诩之言,阎柔因自己的目光短浅,而低下了头。
他意识到,自己只看到了眼前的胜利,却忽略了幽州并不像冀州一样,是一个整体;若是白袍军在涿郡折损太重,那么处于观望状态的幽州数郡,必然割据一方;白袍军也会因此江河日下。
见阎柔羞愧的样子,贾诩心头暗赞:此子虽冲动好战,但若经历一番磨砺,必是大将之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