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说话,徐枫默了两秒,叹出一口气。
他和林认识许多年了,说是朋友谈不上,但相处交往一直很愉快,林除了脾气差点,人难约了点,其他地方都不失为一个好老板。前年他替林入手了一只股票,结果去年那只股暴雷老板做假账被抓了,林当时一夜之间赔了8oo多万都没露出现在这样痛苦的表情。
不过仔细想想,这次是四亿港币,换做普通人,就是跳楼也不过分了。
只不过这四亿并不是完全追不回来。
“您母亲的这个操作是违规的。”徐枫尽量寻找更严谨的措辞,而不是直接飚脏话骂人,“假冒或者欺骗股权人,以出售和稀释的单人股权手段进行Ipo,可以视作金融诈骗。这个涉案金额,你如果去告,官司赢面很大。你母亲那边要么赔钱,要么坐牢。”
听完徐枫的话,林没动,只垂着眼睫觑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喃喃念了一句:“告她?可我还给她准备了5o岁的生日礼物呢。”
从徐枫的办公室出来后林没有回家,他开着车不知道去哪儿,便只能跟着车流随意地走。申州华灯初上,工作日的晚高峰格外拥堵,林漫无目的地摇下车窗,忽然感觉到车外的风越来越大。
他抬眼去看路标,原来前面就是跨江大桥。
林的生活重心基本上集中在江的南岸,平时要过江也是走隧道,很少来常年拥堵的桥面。望着远处桥面高耸的斜拉索,他蓦然想起来,从薛承雪那里拿到飞雪国际的股份那天,自己也来过这座桥。
车堵在过桥的高架上停滞不前,口袋里的手机嗡声震动,他戴上耳机没看来电提示直接按了接听。
“今天还忙吗?”钟翊声音不大,他那边听起来很安静,应该也是在车里。
林“嗯”了声,沉默了几秒,又说:“不忙,已经下班了。”
钟翊听起来高兴了点,“我也下班了,一起吃个晚饭吗?你在哪我去接你。”
“在跨江大桥前面堵着。”
钟翊微微惊讶,笑着问他:“怎么想到去江北了?”
林没回答,今天没什么月亮,江边风大,吹得水面的霓虹倒影摇曳,千幢的高楼林立两岸,如同五光十色的碑,他忽然问钟翊:“你还记得我二十岁生日那天晚上吗?”
钟翊用腕上的智能手表定位了林的地点,车在路口拐弯,也驶向了跨江大桥的方向。
他声音温柔,轻声回答着林的问题:“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晚还是中秋,月亮好圆,你穿着白色的衣服,喝了很多酒站在桥上等我。”
大二上学期,十月,国庆假期杨贺程攒了个局,他不知道在哪搞了辆停在东非的游艇,凑了七八个人去塞舌尔出海。
林闲的没事做,也跟着去了。
他提前跟钟翊说长假那一周的课取消,钟翊当时只是点点头,林刚准备离开,他却张嘴比往日多问了一句:“要出去玩么?”
“嗯。”林没走成,于是拎着两本专业书缀在下课人群的最后面和他一起下楼,“去塞舌尔,很久没看海了,回来给你带礼物。”
钟翊偏过头飞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用礼物,你……什么时候回来?”
“中秋之前吧。”林拿专业书敲了敲钟翊的胳膊,笑了笑:“你不是打算1月考雅思么,还有三个多月呢,急什么。”
钟翊被他敲得有点痒,抿着唇收紧手臂肌肉,低声回:“不是急这个。”
那年中秋是1o月11日,和国庆离得不远,如果胆子大确实可以连玩半个月再回国,这也是杨贺程他们那群人的打算。
所以杨贺程看见林给自己订的返程票时惊呆了,“你怎么8号就回,不在那边顺便把生日过了吗?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多好!”
林的生日刚好撞上那一年的中秋,也是1o月11日。
他把杨贺程凑过来的脑袋推了一把,因为心情不错所以大慈悲地解释了一句:“我生日得回申州过,和我妈吃饭。”
国庆七天钟翊一天都没休息,也没时间学习。他同时找了三份家教的工作,还是他主动去同系的学长那里找关系求来的。高校的学生带家教其实工资不低,只是没人介绍推介就不好应聘上,所以钟翊之前都是在校外打一些零工。
三个家教分别安排在上午下午和晚上,地点跨度像一个三角形一样框在申州的地图上,以至于他连吃饭都要在去地铁站的路上解决。
白天的两份都是原本作家教的学生假期没空暂时让给他的,钟翊只算个代课老师,还需要被抽掉2层的酬劳,只有晚上那个是全薪。
七天假期结束之后,钟翊收到了三个家长的打款。他自从高考后便几乎一日不歇地在打工赚钱,自己又用不了多少,加上去年的国家奖学金和竞赛奖金,理所当然攒下了一笔对普通大学生来说数目不小的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