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原也没打算能活着出去的。”
程淼淼说这话的眼神似乎带着一丝的悲凉,语气也是恹恹的。
“琳琅山的名号即便我这等常年待在深闺的女子,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么多年了,可没听说有什么人能从这山上下来的,我听闻便是皇家也是拿着山头没什么法子的……”
江锦心听到此也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她即便是知之甚少对此倒也是有所耳闻:“不过这里头倒不像我想象中的是些穷凶极恶之人,若不是得日日待在此处,恐怕我倒是也没那么畏惧了……”
说完,江锦心又像是自嘲般的笑了笑,伸手捻了捻一旁的被褥。
“是啊,确实是没想到。”
“所以啊,锦心,本就是将死之人,借着一丝机会能够走出去,我已实属侥幸,哪怕是刀山火海又有何妨?”
江锦心听此倒是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倒是不知,你竟是如此明事理的性子,我以为……”
后头的话她自然没有说下去,怕是有点伤人了。
“怕我也同那些贵女一般是吧?”程淼淼说完便是一阵哂笑,“锦心,其实我从小啊,便是药罐不离身的。”
“从我懂事起,便渐渐地明白,我是寿数天定之人,能多活一日便是恩赐。”
“而有时候我多活一日对旁人而言是恩赐,对有些人而言大约是眼中刺了,呵呵……”
说完便露出了苦涩的笑。
若是换了旁人大约不知其中秘辛,必然也是听过就过,说不准还会在心里嘲讽一番。
但江锦心是不同的,她原本对程淼淼就是怀着不忍,再加之想要拉拢的缘故,对她便也是格外的上心。
说到底如果要和这样的世家有往来,自己的身份虽然尚可,但不足以成为别人能正眼看你的人。
那么要么身上有别人只得从你地方取得的利益,且只有你身上能获取,要么和谁能交上心。
当然交心自然是比较难的,一般的世家贵女骨子里都是有着一股气儿,若是你家世高了,不必说什么,自然就巴巴的上来了,若是你家世低了,大约是这辈子都不会瞅你一眼。
莫说交心了,便是和和气气的说上话都是极难的。
当然,她们之间原也是有各种交心之人的,但多半都是知根知底或者眼缘瞧上,但这些都是侥幸之事,哪里就有这许多的好运气。
但,程淼淼这事,确实是好运气的很。
她虽然是高门贵女,但脾性倒是真真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江锦心先前便是有了想要走镇南公府的路子,自然不是成为自己的助力,但凡能为自己说上一两句,便是足矣。
虽说这镇南公府还有俩公子哥儿,但俩公子已有了婚配,她也没那心思给人当妾,仰人鼻息。
虽说她待不长久,即便是拿了自己婚配来谋事,她也并不是很介意,但也算是后路了,可以的话,还是想想其他法子。
运气不错,她先前看的少,倒也是听过了程淼淼的事,加之后头自己又查到了不少。
不过先前想着这样养在深闺,又药灌不离身的境遇,想来脾性应当是敏感多疑、多愁善感的。
再想了想李祀的事,便觉得该是个软弱可欺的人。
她甚至都做好了一切可能得准备,但是没想到的是竟是如此脾性的人,不仅仅是好相与的问题了,简直就是哪怕遇见成了闺中密友,都是自己难得的运气了!
“淼淼,有时候别人就是见不得你好,且这样的人很多很多,而我们能做的要么视而不见,不相往来,要么趾高气扬,活的更好!”
江锦心说这话是用来安慰程淼淼的,也是为了安慰自己的。
“好!我们要活的更好!”程淼淼说着便起身拉上了江锦心的手,大步的朝门外走去。
这一次,江锦心因着上次有了的经历,起始的事情便也顺畅了很多,加之又有人一起帮忙,前期的做记号和找路子,倒是也不那么着急忙慌的。
“锦心,这鸟鸣有什么特殊的吗?”程淼淼一边帮忙扎着丝带,一边问着。
江锦心愣了一下,笑了笑说道:“其实先前我已然是打算试试走水路了。”
“上一次我走了许多路,虽然看起来都是照着自己想象中的直线在行进,但我其实知道,我大抵上是一直在打圈圈罢了。”
“其实这鸟鸣我是打一开始便听着了,毕竟你也听着了,这林子里可安静的很。”
说到此,江锦心便沉默了片刻,等待着下一次的鸟鸣。
一旁的程淼淼倒也是很自知的没有出任何声音,就在下一次鸟鸣响起之后,两个人就按着先前的准备有条不紊的将丝带扎在竹子上,而地上也是做好了竹片的摆设。
等到这一次的鸟鸣停歇,江锦心才开口道:“因为这林子安静的很,一开始谁都不会注意这鸟鸣的异样。”
“当然说是这鸟鸣的异样,也是我自己想想的,可能只是误会,那便是真要印证那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不过实话说,若是现了这异样也是归功于你的。”
程淼淼听闻倒是一愣,手中的事倒也没放下,便扎着竹林边说着:“此话怎讲?”
“那一日,我眼瞅着已经快回来了,看着你的衣裙边角了,正想着你衣裙上的纹样好生奇特,耳边的鸟鸣正响起,不知何故的,竟是突然觉得有异。”
“稍作停留便现了这鸟鸣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同,但说到底只是觉得有什么不同,却也是不敢确定的。”
江锦心的这番话自然是说的真假参半,哪里就是什么因为程淼淼的衣裙,说到底不过是想分了一些功劳,这样便也算有了牵扯。
她想到此,便轻轻的笑了笑,也是嘲笑了一番自己的卑劣手段。
程淼淼哪里有她想的这般多,倒是真以为是自己的衣裙,抬眼看了看,又抿了抿唇:“如若真是我这衣裙的事儿,也算是尽了一份力了!”
说完便低低的笑了笑,像是开怀,也像是释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