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并没有很快出院。虽然那天梅小谢看到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是脑震荡却是逃不了的,而且似乎有点重。
相对的,梅小谢也没有和他聊过什么。每天只是过去看一两次,然后快速地离开。每次凌志似乎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她都轻描淡写地将话题转移开。
于是几次下来,凌志也终于注意到她什么都不想说,明智地不再提起,只是人却更加抑郁了几分。
来得最勤的江蓠不是没有发现儿子的黯然,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心中暗暗着急。
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凌志要过来安慰她:“妈,我没事。只是公司里有点放不下。”
江蓠毫不客气地将手指头放到他鼻尖前:“公司里的事你立刻给我放下,那边有肖方——是叫这个名字不——守着,你担心什么。好好养病,养好了再说。你那公司真的垮了,你再来着急怎么挽救残局不迟。”
这话让凌志哭笑不得:“我说妈,你就那么盼着你儿子的公司垮?别那么乌鸦嘴成不。”
江蓠立刻笑着坐过来:“我也就是说说,吃苹果不?”说着递过来削好皮切成小块的苹果,让凌志感动之余也不由得稍稍放轻松了些。
梅小谢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母子二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当即微笑:“妈,您来啦。”顺手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江蓠被她手中的东西吸引,一边揪了纸巾擦手一边抬抬下巴问道:“那是什么,小谢?”
将那个文件夹放到江蓠手中,梅小谢不紧不慢道:“是交警那边的事故鉴定书和一些现场的勘察情况。”说着坐下来,撑着头不再说话,若有所思的样子。
将东西粗粗翻过一遍,江蓠终于注意到了梅小谢的沉默,看向凌志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却看到凌志忧心忡忡地盯着梅小谢,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丢过去的眼神。
一气之下,江蓠正要开口,却听到梅小谢一声长长地叹息,放下手臂看向凌志:“凌志,我们谈一谈吧。”
见状江蓠连忙起身出去,病房内的两人都没有拦,梅小谢起身送了两步,关上门后坐回离凌志不远的地方。
凌志忽然微笑:“你准备和我离婚?”无限凄凉。
梅小谢也不诧异,平静点头:“你猜到了?”
口中似乎有苦味翻涌,凌志的手微微握紧:“如果还看不出来,我就太傻了。你已经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
“是吗?”梅小谢轻笑,“我还以为我表现得不错,至少看起来像个温柔贤淑的妻子。没想到这么失败。”说着意兴阑珊。“既然你猜到了,我也懒得再说一次。你有什么条件?”
凌志垂下头去,似乎是在思索。但是梅小谢却知道,他在发呆。从认识到现在,她太多次见到过他这样的姿势,明白他这样做代表了什么。
她也不着急,只是懒懒地托着腮看窗外。
今天是很好的天气。从窗户那里看出去,被高楼分割得支离破碎的蓝天格外高远,偶尔有黑影从其上掠过。
阳光渐渐地从金色变得更加透明起来,空气中飞舞着平时看不到的尘粒。
梅小谢看着天空,一抹淡淡的蓝,想起日期,惊觉夏天真的到了。
正是热情似火的季节,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却是微微的凉。
如果……真的离开……
刚想到这里,忽然凌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我不同意离婚。我不会同意。”
梅小谢怜悯地看他一眼:“凌志,你应该知道,我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而且,这件事是你错在先,就算是闹到了法庭上,我也是有理的。”
“难道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凌志靠在病床上,激动起来,“我正在改,我会做一个好丈夫。”
疲倦地摇头,梅小谢流露出浅淡到几乎没有的笑意:“你真的以为只是因为你没有尽到责任吗?问题不在这里。凌志,你其实还是爱着朱丽泽,而我,不想要这样一份没有爱的婚姻。”
凌志似乎很惊讶地听着梅小谢说下去。“如果你还爱她,那么就算你再成功地扮演了丈夫这个角色又如何,我依旧感觉不到温暖——当我发现这个事实之后。我想过要给你机会,可是,是你自己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了。”
“小谢,为什么认为我还爱她?”凌志闭了闭眼,一字一顿地问着梅小谢。
听起来那么无辜。
梅小谢却很想笑,于是她真的笑出来,摇头:“凌志,为什么要否认呢?这是事实不是吗?就算你可以狡辩说以前那些事都是因为对朋友的帮助,这次车祸你要怎么解释?”
“只是碰巧遇到了一起,然后遇到了一次意外事故,这样也有问题吗?”
这句话入耳,梅小谢微微一哂:“凌志,那辆车撞过来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动作?”
凌志没有说话,似乎是在回忆,也似乎是在愤怒而不解地看着梅小谢听她说出什么来。
那样似乎是讽刺的表情让梅小谢忍不住笑起来:“凌志,你总是这样。每件事都先怀疑别人有错,永远不会先想到自己是不是有错误。”将头微微抬起,看着窗外的阳光洒落,梅小谢失去心情:“我们直接说好了。”
“那个时侯,你的方向盘,是向右打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坐在那里等了很久,直到护士进来查过房,关上房门走出后,凌志才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是吗?”
梅小谢忽然就不想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