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明谚索性将利剑扔在地上,“罢了,既是这东西闯了祸,便将它斩了!”说着便要唤阿南来毁了。
林浣气道:“自己不经心,差点伤到儿子,这会倒怪在这等死物身上。”
徒明谚摸了摸鼻子,厚脸皮地蹭到林浣身边:“不是没伤到吗?既有我在,哪里能伤到?”
林浣转过身去,徒明谚便又蹭了过来。如此几次,林浣终是对他狠不下心,无奈瞪了他一眼,忽而听得府外阵阵爆竹之声,一时讶异,问道:“虽是年关上,只如今正晌午的,又不是年节的日子,怎地京里便这般响动?”
徒明谚冷笑一声:“这是大哥和周家在欢送周将军前往四川呢!”
林浣一时讶然。周将军战后被派去镇守四川。四川夷族刚平定不久。陈总兵被赐死了。周将军这是去接替总兵的位置。明面上是将这已得的战果放在周将军身上,将四川兵力全然交付。可是……四川如今无虎狼环视,卧榻之侧一片清爽。便是陈总兵死后这许久都是提督管理,也未见出什么乱子,眼见得便是年节上,皇上却以总兵之位久悬,四川又值夷族与汉人通好教化之时,不可再拖为由,虽是赏赐了周将军一大堆东西,却是连在京里过了年再去任上的恩典也没有赐下。
大周朝为了防止武将专权,驻军之地将领向来数年一换。边陲经略使护城有功,任命的时间也还未到。周将军再立战功,本以为回的京师便也是做个闲散的武职。只没想到皇上又将四川托付。四川,福建,边陲都是重兵之地。
有了边陲与四川在手,义忠亲王哪里能不乐呵?放爆竹庆祝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圣意难猜,福祸难断啊!如今便这般得意,可见义忠亲王骨子里嚣张的气焰是半分未减,这几年倒是难得他忍了这许久。好容易翻了身,哪里能不猖狂?
林浣皱了皱眉,转头瞧着徒明谚,神色严肃,“你和三哥可有了对策?”
徒明谚淡笑不语。
林浣放了心。其实,对策早已一步步在进行了。倘若没有徒明谚与忠平王相助,周将军怎会这么容易得了出任四川的美差事?
徒明谚眉眼儿一挑,本是想逗林浣再来问他,只瞧着林浣面色,恐怕自已是猜到了。心中欢喜,道:“你心里可也有了主意?不妨咱们都写下来,看看是否一样?”
说着拿手指沾了茶水,以载着糕点的盘子立在中间相隔,二人对坐在桌上写了起来。待得二人写完,撤了中间堆高的点心。赫然发现,左右两边,一样的四个字,皆是“逼其速反”!两人心领神会,各自擦了桌上茶水,相视笑了起来。
☆、60
正月十五,上元节。因是特殊节庆之日,取消宵禁。自宫里赴宴出来,时辰还早。徒明谚抱着徒君然,牵了林浣直奔街市。
街市两旁铺位鳞次栉比,吃食玩具,灯笼谜题,又有杂耍马戏。人群围观,熙熙攘攘。自是乐了一边儿的徒君然,东看看西瞧瞧,只恨自己一双儿眼睛不够使,恨不得再生出一双来。只他东蹿西跑,街上人士繁杂,自是忙坏了后头跟着的一众奴才护卫。
林浣好容易把他抓了回来,一个闪眼,徒君然便又挤进了人群,去瞧那喷火的把戏。林浣又气又急:“君儿,你别乱跑!那是火,离得远些,莫伤到了!”
徒君然正是瞧得正欢的时候,哪里听得到林浣所说。早已被人家这嘴里喷火的玩意儿吸引住了。不断的拍手喝彩,若不是一旁的阿南硬拉着,只怕还要上前去模仿一番,试上一试。
相对于林浣的忧心忡忡,徒明谚倒十分安然,反安慰林浣道:“他身边一群人跟着呢,又有阿南在一旁,自是不碍事的。你也别担心过了头。难得出来一趟,今日又是他生辰,让他玩个尽兴也好。咱们去那边坐一坐。”
林浣远远望去,见徒君然身后确实跟了小厮五六个,贴身又有阿南在,这才罢了。与徒明谚一道找了个素面摊子坐下,随意要了两碗面。
普普通通的两碗面,看起来寻常,只不知店家何种做法,汤味鲜美,口感清爽。林浣不自觉赞了两声。店家见得二人装扮便知是富贵人家,憨厚地挠了挠头,口中直道:“比不得夫人家里的!”
徒明谚听得这话也不知想到什么,登时大喜,叫人看赏。店家拿着一旁阿东塞过来的一锭银子目瞪口呆。这银子足有二十两,够他家一年的花费了。战战兢兢瞧着徒明谚,不知如何是好。
林浣笑道:“既是爷赏你的,你收着便是了。”
店家见林浣声音温和,笑容亲近,这才小心地收了,连连称谢,转头又端了两碗热汤来,当是投桃报李。
徒明谚凑近林浣耳边,道:“再好吃也比不得你做的。他倒是一点也没说错。”
林浣一把将徒明谚推开,狠瞪了他一眼,只还来得及骂,便闻前头一阵吵嚷。徒明谚这边吩咐阿东去瞧瞧所为何事。那厢,林浣便叫了小厮去将徒君然寻回来,莫要冲撞了。
不过一会,阿东便回来禀告,似是义忠亲王带了妻室子女前来逛庙会,这会儿下人正清道呢?林浣皱了皱眉,转头问道:“君儿呢?”
正说着,方才遣去寻徒君然的小厮回转过来,却是跑的满头大汗。林浣心中一紧,“怎么回事?君儿人呢?”
“王爷,王妃。小主子何人打起来了。”
林浣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他才多大,怎么会和人打起来。身边儿跟着的人呢?”徒明谚这会儿也是坐不住了,喝道:“究竟怎么回事,在哪里,还不带了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