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浣更奇了:“难道还有别的事不成?”
“你不知道。这事一下来,本是极好的。嫂子也收拾了东西准备和哥哥一起去赴任。可偏前几天,嫂子查出有了身孕。母亲便说什么也不肯了。生怕一路舟车,会影响孩子。只是,哥哥这一去便是几年,嫂子哪里坐得住。我瞧着嫂子虽面上不说,但心里却是急得很,只又不敢驳了母亲的意思。”
林浣也有些为难,“这是你家的家事,我……我哪里好插手。且,这些事情,也没有我们这些晚辈插手的道理。”
张晗叹了一声,“这事本也没有谁对谁错。母亲也是一片好意,为子嗣计,也是怕嫂子受不住。可嫂子的顾虑也没有错。总不能让个上不得台面的丫头去伺候哥哥的道理。我也知道此事我不该管。只你是晓得的,我素来和嫂子交好。瞧着她这两日心急,我……我……”
林浣皱眉,“你可是去劝过姨妈了?”
张晗连连摆手,“没有!我哪里敢说。就是心里不知如何是好,这才来找你拿主意。”
林浣舒了口气,握了张晗的手坐到一边,笑道,“这事,你别理了。姨妈自会有主张。”
张晗仍旧愁色不减。林浣解说道:“你想想,四川那边可不比别处,表哥过去,与上峰下属间的关系,内宅女眷交往打点是免不了的。表嫂若不过去,表哥身后没有相帮的人,难道要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出面不成?那岂不是让大周朝的人都看笑话,你们张家只怕也是要让人指三道四,戳脊梁骨的。便是因着这一层,为了表哥的前程着想,姨妈也断不会将表嫂一直压在京里。
且前两年,圣上便是防着或许不知哪一日便和蛮夷有争端,或生战事。未雨绸缪,早早令工部在川蜀境内修了大道。此番一来,虽离京里远,但一路通畅,表哥上任的时日也有余。好生找个稳妥的车夫,一路上小心照看着,倒也不会太辛苦。”
张晗只是心思单纯,寻常不往别的地方想,人却不傻,林欢这般一说,立时明白过来,“你是说,母亲本就没有要将嫂子留下的意思?那母亲为何……”
林浣笑了笑,不明着答,只道:“你只想想你今日为什么来找我?”
张晗一拍脑袋,顿时了悟。自嫂子嫁过来,上孝敬公婆,中讨好她这个小姑,笼络丈夫,下善待宽厚下人。府里便没有一个不说嫂子好的。便是连她和父亲也时常念着。
不过短短两年,自己的丈夫,女儿,儿子都被人拉拢了去。母亲心里哪里会舒服。这一招不过是给嫂子一个警醒,也是一番告诫。她若有歪心思,身为婆婆,总能治得住她。
张晗一嘟嘴,颇有些气闷,差点便让人拿了当枪使。想着平日里姑嫂二人的相处,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嫂子,如今却被人利用,心里一时顺不过气来。
林浣笑道:“你也不必这样。正如你之前说的。表嫂有些自个儿的顾忌也是常理。若嫂子真不能跟过去。表哥身边不能没有伺候的人,自是要带姨娘丫头过去的。这般几年。表嫂不能和表哥相见,那边儿却是日日里相处,且嫂子这胎还不知男女,若那边儿在这期间不仅拉了表哥的心过去,还抢先怀上生下了长子可怎么办?”
虽说是这个理,张晗也知道,可心里却仍旧有几分气堵,也有几分惆怅,不知自己出嫁以后是否也会如此,心中忐忑难安。
翃哥儿睡了,贾敏送了顾姨妈出来。顾姨妈瞧着林浣与张晗二人表情,哪里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也不去管自家的女儿,只拉了林浣道:“晗儿正该多找你说说话。”
林浣自是明白,笑道:“林家就只我一个姑娘家,我没有嫡亲的姐妹,姨妈可是我的亲姨妈。我和表姐自是再亲厚不过了。姐妹间自然要多多走动,好好相处的。只到时候,表姐可别嫌我嘴多!”
张晗瞪眼啐了一口,满脸不服。顾姨妈乐得呵呵直笑。
送走了顾姨妈和张晗。林浣躺在榻上翻了翻大周朝的地域志,看了回川蜀,又看了看福建。
听闻忠顺王的那只爱情鸟便是去福建办事的奴才从那边走动的胡商手里买过来献上的。理国公家不理朝政多年。可若她没有记错,理国公的夫人的嫡亲妹妹却是嫁给了如今的福建总兵章茂。
福建临海,海上倭寇盗匪众多,全靠章茂压阵,打了几场大仗,才算狠狠挫了海盗的势焰,这两年虽还有些小动作,但比之以往却是消停了不少。章茂在此间功不可没。
川蜀居住人群复杂,多有蛮夷。
当年魏王叛乱,蛮夷借着朝廷内乱之际起兵,虽后来被镇压了,无奈臣服,可谁人不知,不过是面上的臣服,心里却气的很。
朝廷也都心知肚明,战事不可避免,不过是迟早的问题。蛮夷在等待时机,朝廷也在等。皇上更是做足了准备,不然不会一直加派川蜀的军饷,用于练兵。又于前年修建了道路,不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战事突起,军资可以顺利快速到达战场。
川蜀之地虽看着凶险,可富贵险中求。战事最容易为自己谋利。
林浣的手指在地域志上划来划过,划过川蜀,又划过福建,来来去去数回。
怎会有这么凑巧的事。她指婚不久,张晗便定了理国公家的嫡幼子。而张昀尾随着又被任命去了川蜀任知府。
林浣又想到了忠顺王的那只鹦鹉。他娶她,原来也没有这么简单。林浣一直知道忠顺王在算计。娶了她,不仅仅因为她聪明,林家和顾家两大书香的助力不可小觑,甚至还有身为吏部侍郎的姨父。吏部掌管官员们的政绩考核和任命,如今姨父虽只是侍郎之位,可尚书年迈,致仕不过也就在这两年。到那时,姨父便自然就是尚书的不二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