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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找寻希望（第1页）

桔梗不是近年来死去之人的灵魂，应该对当今国内的情况都一无所知，所以绯村也就尽量避开人名、组织名称和职位名称这种，关于幕府、朝廷的大事件和大变动，他一概不谈，他自己的过去，也多是笼统的说一下。

毕竟谈到萨摩藩、新選组，回见组，京都所司代这些，对方可能只会听的一头雾水，而这些人或事，都已经付诸时间流水之中，与他再无瓜葛。

“七月正值祇园祭，祭典会持续一个月，是京都夏日最大的祭日活动，然表面上欢乐的祭典活动下，却是暗藏着浮动的人心。

七月八日，已有指示，有大动作要生，藩内很多人赶紧让自己的女人离开京都城，在下对外界的情报一无所知，全赖饭塚先生，若没有他的调查消息，在下就像是无头苍蝇。

他们安排何时行动，在下便何时行动，他们安排杀谁，在下就杀谁。

讽刺的是，原来饭塚先生才是那个隐秘的叛徒，而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晓的事，不过知晓之时，一切都晚了。

也无怪巴当时质询在下，她说‘我无法认同这世上会有靠杀人换来的幸福’，又说在下的行为就是‘估量对方有多少生存的价值’，‘而且连估量这件事，你都交给他人去做’。

那晚在下和巴外出散心，聊了很多，只恨自己领悟太迟，没能勘破虚妄，现蛛丝马迹，还自以为是的称理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道’。

入夜，志士们在名池田屋的旅馆秘密集会，敌人突袭，在下去池田屋支援，一路拼杀，最后是巴劝住了在下。

也算是幸免一难，敌人众多，倘若真止不住杀意，在下怕是无法全身而退。

所有人都仓皇逃窜，在下带者巴逃离京都，遵循指示去往大津，以夫妻的身份在那里生活。

什么理想、抱负，尽成了荒唐的说笑，在下仓惶逃走，只是在京都杀了一堆人，徒劳葬送了不少性命，破坏了许多家庭。

在大津的隐居，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尽管它如此短暂。

在下和巴虽借夫妻之名，但没有夫妻之实，我们住在郊外，平日里和周围的村民没有什么区别，屋子前的地翻了土，种了菜。”

绯村突然笑了一下：“桔梗小姐，在下之前未曾介绍自己修习的剑术流派，乃是飞天御剑流。不过你可知在下耕田的流派是什么？”

耕田？耕田和流派是什么关系？桔梗稍稍不解，不明白绯村的意思，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道。

“肥田御土流。”

“嗯……”桔梗完全不理解有什么好笑的。

绯村尴尬的咳嗽了一下，准备打个哈哈继续说下去，然后……

然后鼻涕出来了。

“唔……嗤嗤嗤。”这下桔梗真的笑出声了。

想抬起袖子遮住脸上的丑态，但袖子已经卷到胳膊肘了，绯村慌慌张张的从包裹里拽出湿透了的手帕，胡乱的把鼻涕擦掉，这下桔梗的笑声又大了些。

绯村抬起头，看着桔梗仿佛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也化开了冰霜，也跟着笑了起来：“在下并不是多么聪慧的人，也不怎么不擅长与人交往，流浪的这些日子更是少与人交谈，尤其是这种情况下，初遇桔梗小姐，更是不知从何说起。

乍的和桔梗小姐说这么多的话，还担心桔梗小姐感到厌烦，现在看到您笑了，在下的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只是让桔梗小姐看到在下这般丑态，实在是失礼。”

“你这人，对谁都这样客气吗？看你说的话，我应该是生在比你久远的多的时代，你也不用叫我桔梗小姐，我就是一缕幽魂，因为死的早，所以容貌看的年轻罢了。”桔梗正色道。

“啊，那这……在下难道要称呼您……桔梗婆婆？”

桔梗又笑了，这次是被气笑的：“绯村君，你还是称呼我桔梗小姐吧。”

……

“其实在下觉得，种地比杀人难多了。”绯村和桔梗聊到在大津时和巴日常的趣事，又聊到自己开始卖药营生，生活水平渐渐有了起色，说着说着，绯村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他谈起入秋，又讲到冬至，仿佛这样的日子在他口中永远不会结束，一直持续下去。

而那些厮杀、袭击，都不值一提，简单带过。

但幸福总是来的太迟，也终归会结束，因为这些事已经是过去了。

“巴的弟弟突然出现了，是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来找他的姐姐，巴说他叫缘，最初在下不理解他为什么对在下抱有敌意，只当是因为缘觉得在下抢走了他的姐姐。

自己的姐姐莫名其妙的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结为夫妻，而家中的父母又蒙在鼓里完全不知情，长久未能见到姐姐，弟弟自然会对在下不满。

哏哏……说穿了，无非是在下不敢面对罢了。

如果巴的家人找过来会生什么事呢？如果我们的身份被揭穿会生什么事呢？如果战争再卷土重来会生什么事呢？

在下害怕，害怕这种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害怕再去杀人，不知不觉心底中有了畏惧，不再像以前当刽子手一样，只想着挥刀就可以了。

那时在下无惧生死，怀着为了新时代奉献一切，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想法，永远不会犹豫，也不会停下脚步。

所以巴疑惑在下‘对我的的来历只字不问’，在下只说是觉得对不起巴的父亲，让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失了名节，和不知从哪来的武士搅合在一起，逃难一样住在荒凉的乡下。

她本可以嫁给一个条件更好的人家，过上普通的生活。

确实是这么想的，在下确实是这么想的，果真仅是如此吗？

是在下太贪心了啊，贪恋巴对在下的温柔，贪求巴的声音，妄想着她每日做的饭菜，还想着天天都能看到她的容颜。”

说到这里，绯村平静的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

“有巴在身旁，种种菜，卖些药，虽说生活不富裕，也不贫穷，这样在下就满足了。

过去的在下根本不懂幸福为何物，盲目的追求人人都能安泰度日的新时代，等到自己和巴在一起过上安泰的生活了，才明白自己的错误，才明白幸福的来之不易。

即使是维持在这样的生活，在下当时已经竭尽全力，却不曾考虑到诸多死于在下利刃的人们，原本也有完整的人生，他们也有属于他们的家，有爱着他们的人，和他们爱的人，他们努力经营的幸福，结果都被在下毁了。

为了保护弱小的民众，为了尽可能地守护更多人的幸福，为了创造新时代，在下仗义挥刀。

多么愚蠢、多么自负的想法！

在下还期望着和巴的未来，然而，这是不可能的。

最后才知道原来在下杀死的清里明良，就是巴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