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兮,惊鸿一瞥,叹为观止。
天上仙,人间艳,绝色难寻。
“盼兮,我不能让别人伤害你。”
多么深情款款的一句话,漆黑如墨的双眸中更有缠绵悱恻的情意萦绕。
兰钰儿的心却在这一刻凉了,在看到盼兮的容貌之后更是沉入冰湖之中彻底失去了温度。
“我准了,你去吧。”
在听完兰钰儿要离开的原由后,牧云笙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同意了。多年主仆,并非无情,并非不挽留,只是觉得她要走,大约是再也受不了他半人半魅的身份,又或是昨夜无意伤她之后令她恐惧不安,为自保不得不离开。
牧云笙不愿伤害任何人,何况是朝夕相处的兰钰儿,既然她已寻得好归宿,他确实该成全才是,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强留她下来。
“你要高高兴兴的。”
这是他唯一能说的了。
闻此言,兰钰儿抬眼看着他,嘴角牵强地弯了弯:“好。”
“笙兄。”静默在旁许久的牧云德倏地开口,缓缓说道:“我并非夺人所爱,只是所有离你亲近的人全都有了不测,我只是心疼她。”
轻描淡写一句话,牧云笙听在耳里,犹如一把利刃刺入心中。他又何尝不知自己身体里的怪物多么可怕,父皇、盼兮、兰钰儿……都被他所伤,每个人都待他好,他却伤了每个人。
“我知道,你说的对,要走就快些走吧。”
走了也好,从此不会再被他这个怪物伤害。
牧云笙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身看向院外,眼角余光里看到兰钰儿头也不回的同牧云德走了。
院外的鸟雀声聒噪依旧,屋里却安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偌大的未平斋,除了虞心忌和兰钰儿,平时根本没人敢亲近牧云笙,虞心忌的专职是在外头守着,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可能和兰钰儿般时时刻刻在他身边陪着说话。
兰钰儿一走,牧云笙可怜到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牧云德就喜欢看他可怜看他难受。
牧云笙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房里站了很久,随后默默走到桌案边坐下,手拿起墨条在砚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磨着,脑中不断浮现四年前的那晚——趴在地上吐口鲜血动弹不得的父皇,被发光触手抓着往地上砸的盼兮……原本模糊到记不清的记忆突然就全记起来了。
悠游魅,长在他心里的怪物!
它怎么还没死,他又为何没死?
受伤的却是与他亲近之人……
这样想着,心里真难过,难过到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牧云笙。”
便是这清清淡淡一句呼唤,硬是将牧云笙眼里的泪水逼了回去,他抬了抬头深呼吸几次,努力平复悲伤的心情。
身后传来轻不可闻的脚步声,木兰花的香味渐渐浓郁起来。
盼兮走到他身前,又叫了一句:“牧云笙?”语气有点困惑,似乎在问他为何不应答。
牧云笙飞快的看她一眼又移开目光,手胡乱摸了一枝细毫在指间,说道:“原来你没走啊,我还以为你嫌我太笨学不会秘术,又气的走了。”
“你在责怪我?”盼兮忍不住皱眉,她还没数落他遗失牧云珠,叫她落在牧云德那种小人手里,他倒好,先抱怨起她来?
“我说错了吗?你不是时常忽然就走,若你真的那么不喜欢我,不如马上就走,且……再也不要回来了。”牧云笙说这些话时,手指大力捏着细毫,怕轻颤的指尖被盼兮察觉,忙扯了一张白纸到笔下,沾了沾墨写起字来。
“……”
可盼兮还是觉察到了他的异样,细眉轻蹙,略带不解的注视着他,便见他握着笔在纸上写她的名字。
“你嘴上说着要我走,笔下写的又是我的名字,牧云笙,你在想……”
“你曾问过我,给你取名字叫盼兮是什么意思,对吧。”牧云笙骤然打断她的话,笔尖也悬在纸上不动,他只写了一个“盼”字,“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种小孩子都知道的话,你不知道么?”说到这,口气蓦地变得十分冷淡又疏离,“盼兮只是形容一个女孩子眼睛笑起来灵动,我没有别的意思,是你想太多,自作多情了。”
“……”
倒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盼兮有点诧异,转念想到离他而去的兰钰儿,便想着他是不是太过伤情难过,情绪一时失控才会如此冷言冷语,可兰钰儿要走,又不是她的错,他摆脸色给她看是不是太没道理了一些。
“牧云笙,好好说话。”
“我说话向来如此,你不是被我气走好几次了!”牧云笙嗤笑出声,眼里带着几分调侃,“你这人也是有趣,满脸不情愿,满脸嫌弃,又要回来我身边,你是怎么想的。”
“……”
盼兮脸色一沉,目光开始变冷。
牧云笙好似没看出她的不悦,继续笑道:“啊,莫不是觉得我好看,所以巴巴回来缠着我,要我学什么秘术?你不知道,你说的东西让我头疼死了,也烦死了!我只想画画,你却要我学什么秘术,真是让人无奈又……讨厌啊。我是看姑娘貌美,才说几句好话哄你开心,谁知你这么难对付,想想还是算了,放眼九州,貌美女子哪里都有,我还是找个不逼我做不喜欢事情的女子吧!”
一番话说完,不等盼兮回应,他自己已经受不了站起身匆匆走到外面。
这样伤人又无礼的话,天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口,说完时心里又是多么的难受煎熬。
“你快走吧,我最讨厌女孩子缠着我了,以后也别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