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兢兢业业地捧着鞋子跑来跑去,脸上的表情是嫌弃中透露出一丝希望。
嫌弃是因为客人们总是试不到合适的尺码,跑得麻烦;希冀自然是因为可能到手的提成。
明宛望着她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羡慕,从来没觉得有一份工作是那么幸福的事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十一点二十分终于到了,有人用购物车推来盒饭,等所有人拿完了,明宛才走过去。
直到看到篮子底下还剩下一份饭,她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毕竟店长已经走了,他要是假装不记得这事,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也没可能会为了这碗饭回头找他算账。
不过,特地为了她这干不到两小时的“临时工”申请报餐,店长总归是个好人,明宛心中暖着,向盒饭伸出了手。
一个刚拿到盒饭,还没来得及坐下的女员工见了,将自己的盒饭往桌上一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猛拉了她一把,拽得明宛一个踉跄。
“你都不是我们的员工了,还想蹭盒饭?”她冷声呵斥道。
明宛怔怔地看着她,不理解这两个小时内生了什么,她怎么就连盒饭都不配吃了。
对于她这张浓妆艳抹也掩盖不了其尖酸刻薄的脸,明宛感受到了……有点像是那种已婚妇女对放肆小三天然的仇恨。
也不知道她是受了“奶茶西施骗婚案”哪个版本故事的挑唆。
百无一用是自证,她已经悟了,人们只对自己的情绪负责,只相信他们想要看到的、能够让他们的痛点轻易对号入座的故事。
“骗婚仇杀案”显然比简单的“神经病碰瓷”要更有戏剧性和煽动力,方便那些营销号卖人血馒头。
这是一场狂欢,娱乐至死,阈值过剩的年代,谁卷入都是死。真相,良心,三观,谁care?大家只在乎能不能在和朋友吹水间增加自己的谈资,当然是越炸裂越好。
对于这些人,法律是虚设的,通告是有内幕的,反正都是阴谋论,她说什么都是狡辩,越描越黑罢了。
看店长的脸色都没有完全信她,就不说这位看上去就很难缠的老大姐了。
她没力气吵架,她只知道她现在头有点晕,再不吃饭就惨了,今天就指望这顿当正餐了。
如是明宛低声道:“店长答应过我的……”
“哦,长得漂亮就是了不起。”她阴阳怪气道,从篮子里拿出盒饭。“拿去吧。”
“谢谢……”
明宛伸手要接,对方的手却像是突羊癫疯一样猛然颠了颠,将那份盒饭蓦地扣翻在地上。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盒饭还是从我们今天的绩效里扣的呢!你浪费了大家的心血呀!”
她的大嗓门在店面里回荡着,休息室里轮班吃饭的其他员工看了过来,望着明宛的眼神都有点不善。
明宛脸色苍白,也想把对方的盒饭给掀了,但想到自己的黑料已经够多了,这种人事后不知道把自己编排得什么样,她也不想给店长添麻烦,勉为其难地握拳忍了。
她想了想家里那堆吃的,还有安微板面,可能是板面以一种天命的方式在召唤她吧,算了,妈妈这就回去吃你。
不过,既然这位大姐这么喜欢找事,那就自己打扫吧。
明宛冷峻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对方竟被她的气势惊得后退一步。
“阿姨,不瞒你说,我有店长的微信,这事我可以让他调监控的,如果他知道你是这种人,你觉得你这工作还干得长吗?”
对方年纪不小了,换工作对她而言是不小的麻烦,果然,听到明宛这么说,她额角抹得厚厚的bb霜都晕开了一层。
“你……你想怎样?”
老大姐色厉内荏道,不过她毕竟不是傻子,她想到什么,脸上蓦地找回了几许光彩。
她蔑笑道:“不可能,如果你跟他有关系,他怎么不让你继续干?给你留个盒饭就打你走?”
“你又知道他没有挽留我?那他加我微信干嘛?只是我不好意思给他添麻烦,自己主动离职而已。”
明宛泰然一笑,好整以暇道。
“如果不想我把这事告诉店长,给你找麻烦的话,你就自己把自己打翻的饭收拾干净。否则监控调出来大家都不好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想靠这事增添她的黑料素材?门都没有。
最后,当着明宛的面,这位老大姐只能骂骂咧咧地将地板收拾干净。
“有味道,你再去拖一遍。”明宛环胸而立,在一旁指点江山,好像老板一样。
店里的人对她一脸钦佩,那谁有多不好惹,她们都是领教过的。
老大姐金刚怒目,望着明宛的眼神恨不得从她身上剜块肉下来。
但她实在怕她跟店长告状,只能不情不愿地又去拧了一遍拖把。
等她从卫生间回来,明宛已经走了,她骂得更难听了,但洗都洗了,留给别人拧干净的拖把可不是她的作风,所以她要把拖把弄脏再放回去。
整理好后,她回到休息室,暴怒的声音简直掀翻屋顶:
“我放在桌上的饭谁动了?!我还没吃呢!!”
“好像,被奶茶西施拿走了……?”有人小声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