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就这样过去了,分别的时间还是到了,见亦如要走,秦楠只好最后请求:“亦如,知道你现在这么幸福我也放心了。我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但是我们还是一辈子的朋友,好吗?”
亦如想拒绝又实在不愿拒绝,点了点头。
“我虽然当老师了,可能还要抄你的作业呢!”秦楠调皮地挤了挤眼睛。
亦如扑哧笑了,秦楠还是秦楠。可是——亦如,还是亦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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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如走后,秦楠又坐了一会儿,目送她离去的背影,阵阵心酸。可怜的亦如,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王晓霞当年被认定过失杀人,在管教所里劳教了两年,出来后吸了毒,现在流落到中缅边境。听说小甜被强奸之后竟怀孕了,流产时出了意外,小小年纪就切掉子宫,不久精神失常。小红受不了指指点点,很快就转学了,改了名字,已经下落不明。
亦如被警方通缉,不过听说有“大人物”出面斡旋,不久就销了案,所以亦如叫不叫“亦如”已经不重要了。
刘大爷留下了一个厚厚的日记本,详细记录了自己强奸和猥亵女童的姓名和经过,时间长达6年,仅记录下来的竟然就有300多名!其中大部分女童他叫不上名字,就用衣服的颜色式样、当天他的
感受和动物命名。这些被叫作“绿毛衣”、“太舒服了”和“兔子”的女童,最小的只有7岁,最大的也只有14岁,本子里记录的情形令人出离愤怒,过程极端令人发指!
听说当时一位办案警察看完本子后割腕自杀,因为他看到了描写自己女儿被奸淫的细节;还有一位父亲看了本子的内容,一夜白头……
这个无耻之极的恶魔!
当年他被亦如她们砸死还算便宜,否则他死一万次也不能抵罪!可是,令人遗憾的是,当警方寻访证据时,被摧残女童的家庭无
一例外地选择缄默,有的家庭甚至威胁要告警方诽谤,败坏自己孩子的名节。然而,不论这些家庭,还是这些孩子,即使暂时掩盖了真相,也不过是掩耳盗铃,因为她们的身心注定一辈子都要受到煎熬。
这样的案件实在是太骇人听闻了,警方不得不对外封锁消息。
毕竟强奸犯已经死亡,再追查下去也没有意义。过了几年之后,就没有人再提这个案子。
至于做校长的姑姑,秦楠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她负有重要责任,工作没了,姑父和她离婚了,儿子疏于管教去江边游泳,淹死后尸首都没找到。她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前几年得癌症死了。
而自己呢?
秦楠不禁回望,自己的人生轨迹也被完全改变,永远回不到从前……
一个魔鬼可以改变这么多人的命运,真是令人唏嘘。
秦楠独自来到了早年曾经住过的打工楼,惊奇地发现这栋大厦竟然还在!不过眼前的建筑已经很残破,马上要拆迁了,毕竟一晃快20年了。
这里还是住着打工者,一样天南地北的口音,一样的青春年少,一样怀揣着梦想。不一样的是,他们是新一代的打工者,见识更广,学历更高,穿着更加讲究。
他们不再听单卡录音机,而是端着笔记本电脑。他们用上了手机,很多人还在用最新的苹果。他们从事的工作也不完全是蓝领,很多人是外企里的白领。他们不再蜷缩在录像厅寻找刺激,他们的夜生活丰富多彩。
想起那夜和亦如拥抱,秦楠不觉脸红了。
那夜海风温柔,自己搂着亦如,流着眼泪竟就这样睡着了。梦里惊醒时身旁空空,她已经离开,赶回流水线工作。
没想到这一别竟有20年,真真就如梦一场!
早知道那晚的分别就是诀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握紧她的手……
接下来的日子,秦楠约了亦如几次,她都借故拒绝了。正不知所措之际,蔡行芸的短信来了。
第五章溪苏的杀戮
溪苏的花语是因爱生恨。
相逢不语,一片娟肌著秋雨。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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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洲大学图书馆有一处天井。
这所中国最美的大学就坐落在风信子大道的白色沙滩旁,背靠汀澜山,透过一片浓绿,依稀可见云顶禅寺笼罩的薄雾,上山的小路有个美丽的名字——溪苏路。
连绵的校舍年代久远,风格古朴,仿佛一方世外桃源。因为澄洲大学前身就是蜚声海内外、办学已逾千年,“百代弦歌贯古今”的岭南书院之首——汀澜书院。
走进任何一栋红墙、灰瓦、勾彩的建筑,推开窗子,眼前要么是绿荫浓触帘衣,要么是烟波渺送兰舟。
徜徉在落英如雨的小径,两边不时伸出杨柳堆烟的庭院飞檐。正迷失在莲塘畔,擦身而过一个小梳妆的窈窕女子,淡雅娟秀,正吟咏《水调短亭秋》,素手一指,音犹在耳,恍如回到了千年之前。
真真应了这句:放鹤去寻三岛客,任人来看四时花。在这样的校园浸染,与其说来读书倒不如说来洗心。可是周一清晨,图书馆的天井里却出现了一具女尸!
死者是澄洲大学副校长、经济学院教授薛鹤鸣的女儿,本校大三学生薛婷婷。
就像一枚重磅炸弹丢进校园,澄洲大学的每个人都从“世远忘朝夕”的集体催眠中醒来,才发现美景不是仙丹,凡人终究做不了神仙,在校园里都发现了死人。
虽然警方和校方封锁,小道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一时间人心惶惶。林域果第一时间赶到澄洲大学,这是他调到市局的第一个案子。
领导正从外地赶过来,路上一再叮嘱,案子发生在大学里,死者家属有头有脸,又事关学生这个敏感群体,一定要审慎处理!
澄洲大学图书馆5年前建成,一共有3栋6层楼,怀抱天井而建,成∩字形。开口的一侧是一条长廊,通往图书馆的荷塘和小花园,小花园后面是人文学院。
图书馆的天井300平米见方,地上铺了青砖,有几张雕花长椅。正中间是一株五层楼高的香樟,正逢晚秋,枝叶已经稀疏,天井其实就是为了保护这棵树而修建的。
现场初步勘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图书馆内部也没发现异常。死者衣着完整,神情安详,平躺在天井里的一张长椅上,就像睡着了一样。随身携带的书包还斜背在肩上,平放在腹部上。包里面有钱包、化妆包、两本书和一台平板电脑。纸巾、钥匙、面巾纸等小零碎放在夹层里,没有遗失物品的迹象。
最先发现尸体的是图书馆的保洁员,这位乡下来的阿姨脸色惨白,语无伦次,警官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她是早晨六点打扫这里的卫生时发现尸体的。
在死者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中,林域果目送法医抬走尸体——这是位五官精致,体态娇小的女大学生,她还保持着熟睡的神态,嘴角甚至有一丝残留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