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很平静,但姜羽知道,那十几年的生活却是他一天一天熬过来的。
身份高贵,衣食无忧,最简单的愿望却是活着。所以他对儿子这么好是想着要弥补自己的童年吗?
殷长穆还在继续说:“等朕弱冠之年需要被送回大殷时,在南梁也有了些自己的势力,朕事先得到消息,回途中会有父皇准备的杀手,于是朕改道了平羌。”
“但他竟然命令守城军大开城门,引南梁军队入内,借刀杀朕。虽然最后朕逃跑了,但平羌城被一城屠尽,自那之后就此消失。”
“林谭,应当和平羌有一些关系。”
姜羽已经无力吐槽,贞治帝究竟是什么奇葩。
身为一国之主勾结外贼屠戮百姓,身为父亲假以方便借刀杀子,对子民不惜出卖,对儿子心存杀意,在姜羽看来殷长穆登基以后只将人软禁还是保守了。
她问道:“陛下是心有愧疚吗?”
其实姜羽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她知道以殷长穆的心思,不会困囿于过去无法改变的事情中。
他时至今日仍旧无法释怀的,大概是那位血脉相连的父亲,为什么要一次次的对他痛下杀手吧。
殷长穆果然摇了摇头:“朕担不下那么多人命,但平羌城尽毁,朕始终觉得惋惜。”
姜羽转头看了一眼,屏风上只有浅浅的一团影子。
她想了想才道:“陛下当时处境如此,不是平羌,也会有下一个城池。陛下若真的觉得惋惜,不如重建平羌。”
殷长穆眼神定了定,才现笔下的奏折已经被墨迹晕染。
他将笔放下,尧公公把奏折接过去处理。
姜羽的声音在继续:“墙没了就砌,人不在就引,能在边境展起来的城池,通常都会有很强的生命力。”
“陛下刚与南梁定下了十年休战,这个时间已经足够建成一座小城了。”
殷长穆转头看向屏风,床头并未掌灯,他看到的只是漆黑一片,但那里刚刚传出的温和语气,带着明显的安慰。
他笑了笑:“重建一座城池,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姜羽不以为意:“对陛下来说也不算难吧,至少你现在不缺钱。”
殷长穆挑了挑眉,那些私产在姜羽的管理下,确实已经在稳步向国库供应资金,但若想重建平羌最起码还要有一段时日的积累。
但他还是笑了:“承你所为,等你伤愈,朕备礼谢过。”
姜羽没想到还给自己谋了一项福利,她语气颇为欢快:“那就多谢陛下了,我那天还向你赔罪来着,现在想来是亏了。”
殷长穆新拿过一本奏章:“哪里亏了?是你揽月阁每日的进账亏了?还是承认你的编排是真的亏了?”
姜羽难得噎了一下,她什么时候承认自己编的小故事是真的了,那些可都是他们两人的风流韵事。
“我看陛下心情好多了,天色不早了,我就先歇了。”
殷长穆嘴角轻勾,算是应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