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吕氏被处罚之后,整个东宫之中,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下人们走路都尽量不声,只求不会触人霉头,无论做什么,都带着小心谨慎。
“母妃,你用点膳食吧。”朱允炆眼中含着泪水,不过他并没有哭出来。
一直压抑着自己,以前的他,以为只要能够把书读好,那未来那个位置就是他的。
他的母妃吕氏,也一直给他灌输这种思想,时间久了,他也觉得,这么做才是对的。
母妃会帮他筹划好一切,他只需要好好读书就可以。身边所有的文臣,也是如此说。只需要多读儒学,以孔孟之道,未来的他肯定能够成为一个明君。
十来年间,身边的人对他都是夸赞。夸他字写的好,夸他书读的好,夸他是朱家大才子。
每天都在赞美中生活的他,也觉得他才是天之骄子,那个位置本就该属于他。
可是那天,他的父王竟无视他的哀求,皇爷爷也数次因政务繁忙,拒绝他求见。
原本熟悉的一幕,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夸赞他的那些人,都不再夸赞他。一直支持自己的母妃,也被父王禁足,并且将东宫诸事交给别人,这就是一个信号。
朱标离开的那最后一句话,他一直都在思索那句话,至今都未能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没有准备放弃,帝位对于他的吸引力太大了。
“不吃,你父王根本就不在乎咱们母子,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吕氏不以为意,将面前的膳食都打翻在地。
心中的愤怒溢于言表,这几天朱标去了陈侧妃那边,根本就没有来这边,令她危机感更甚,她担心自己不再受宠,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兔崽子。原本朱标快要死掉,她安排朱允炆的所作所为,一直进展的都是那么好,眼看朱标薨逝,朱允炆就是朱元璋眼前最优秀的孙子。
可,那个兔崽子,竟然救活了朱标,并且正式进入到老朱的眼中,而且可以看得出来,相比于重视朱允炆,更加重视朱允熥。她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做了那么的事情,到现在竟然被人摘桃子,她又如何能够容忍。
“母妃,如果您真的不吃不喝,这样才会让他更加高兴。如果儿子没有了您,儿子未来的生活会如何,您可以想象一下。”
朱允炆的声音冷淡,吕氏听了之后为之一震。这是儿子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敢于反驳自己,之前任何事都是听从自己的安排。
冷眼看向儿子,二人四目相视,都能看出对方的淡漠。不过很快吕氏就转冷为笑,她真的很开心,儿子成长了,不再是那个听从自己安排的儿子。
“娘吃,娘一定要好好活着,绝对不能让那个畜生得逞。”吕氏其实心里也清楚,只有自己活着,儿子才会占据优势。没有她这个太子妃存在,满朝文武还会有人在意朱允炆吗?
“允炆,接下来你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在你皇爷爷面前,多多表现。每天早晚都要去皇爷爷那里请安,千万不可少去一日,你。。。。。。”
吕氏滔滔不绝的安排,这是最为稳妥的方法。她母族力量不强,虽然老朱看起来重视文人,但谁都知道,现在武人才是大明最重要的人才。北元还有残存之力,南疆也并没有那么安稳,同时沿海还有倭寇侵袭,这就是时代所造就的结果。
不是谁说改变就能改变的,大明刚刚建立二十来年,即便老朱杀了不少勋贵,但勋贵的力量依然在。
“不,母妃,孩儿要有自己的想法。皇爷爷、父王之所以现在对我有所不满,是因为我很多事情,都是按照母亲的意思做的。即便到时候我能够争取到那个位置,母妃你还有活路吗?
皇爷爷和父王如果觉得,我的所作为我都是受您控制,那您还能活下去吗?”这不是朱允炆凭空猜测,前世之所以她能够活着,那是因为朱允炆后来成长了,并且如果后宫没有一个人坐镇,后宫绝对会影响朝堂,老朱最后才将她留下。
“允炆你。。。。。。你是要抛弃母妃吗?”吕氏的心在颤抖,这还是自己儿子吗?
“娘,孩儿不是要抛弃母妃,想要让皇爷爷和父王认可,我必须要独立起来,一个需要人扶持的皇太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人。
在皇爷爷眼里,他不怕儿子做错事,而是怕儿子没有主见。以前的那个我,在没有朱允熥最近表现的时候,儿子最有希望,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占有大孝,而母妃的一些做法,却令我在这方面让皇爷爷甚是失望。
父王这次敲打母妃,同时也是在告诉儿子,如果没有母妃,儿子能够做到什么样,如果什么事情都做不好,那儿子就是一个不值得培养的废物,未来能否做一个太平王爷,都未可知。
所以儿子要坚强起来,儿子需要靠自己的能力去。。。。。。”
朱允炆一脸坚毅,他心中早就认为,自己想明白了一切。确实,这些事情,都是大朱想要得到的,但还有很多,是他没有想到的,这就是时代和年龄的局限性,以及吕氏多年对他的控制,那可是刻在骨子里的影响。
想要一夜之间就改变,那可能性真的太小。
“允炆,你终于长大了,你放心去争吧,娘会去帮你,但不会再去教导你。有什么不懂的,那就去问你父王,去问你皇爷爷。”
吕氏度过最初的心痛,现在心里很是欣慰,无论如何自己儿子成长了,孩子长大了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
“娘,不要再和父王闹矛盾了,父王需要。。。。。。”朱允炆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太子妃,这可有着无与伦比的作用。
“哎,娘知道,娘会好好照顾你父王,儿子你放心去做吧,娘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不要有任何后顾之忧。”
吕氏抬手想摸一下儿子的额头,但想到儿子长大了,幼鹰需要展翅高飞了。
“娘,儿子都懂得,一定不会辜负母亲的期望。”朱允炆心中也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改变自己在皇爷爷和父王心中的固有形象。
他聪颖这是必须坚持的,但孝因为那一波操作,可是打了不少折扣,他必须要将印象进行刷新,身边的文臣同样需要继续聚拢,救出黄子澄,让他重回大本堂就是他的第一步,这一步必须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