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我便慌乱起来,涨红着脸拽着他的手一个劲地晃,“林,林戬,你,你……大过年的,你这是要干嘛?”
他转过头,安抚似地拍拍我的手,温柔的声音中又带着笃定的强势,
“别吵,没见我在求婚么?”
噔~
不知道是谁说的:男人是玩沙盘长大的,女人是玩娃娃长大的。所以在短兵相接的时候,男性总是会占上风。我绝对相信这种说法,因为踏进我家门到现在为止他的淡定表现,甚至于刚才那句‘吵哈密啊,没见咱在求婚咩’都足以说明他内心的强大。
我心中一阵地悲喜交加,悲是悲在这求婚的场合时机;喜么,你们懂的。看!劳姿把林老二套到了有木有!当下欢乐得,就差没直接牵着林老二的小手飞奔在幸福的康庄大道上了。
老郝媳妇这会子回过神来,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您这是在向我女儿求婚呐,还顺带着想征求我们老两口的同意?”
林戬微微低头,嘴角边那状似羞涩的微笑简直太演技派了,“请相信我是经过充分的考虑后,才向您提出这样的请求。我们交往了这些日子,对彼此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当然,我不敢在两位面前说,我对她的了解比你们的多。但是至少我们对于彼此的缺点与不足,都已经是了熟于心。而在我个人看来,对要长久相处的两个人的来说,在初期阶段磨合彼此的缺点要比一个劲地发掘对方的优点来得实在。”
“两位或许觉得我先前行事鬼祟,可能在你们心里已经对我的信用度打了折扣,但是我愿意以行动来弥补这些,”他的手握了握我的,声调平稳而镇定,“只希望为时不晚。
不得不承认,林戬这番话虽然雷得我说不出话来,但在老一辈的人听来还是很动人的。不说别的,单看老郝已经开始不停地搓手点头几番欲站起来的模样,我就知道此老头内心那柔软的一处已经被咱身边的邪恶力量攻陷搞掂了。于是,那不稳定的因素有且仅有一个了。
我满怀甜蜜期待又忐忑不安地往老郝媳妇看去,只见她眉头紧锁,表情严肃,可嘴角凌厉的线条又像是有所松动。她的目光在林戬的脸上转了一圈,又转到我的脸上。我被她那犀利犹如美工刀的目光刺中,当下耳朵通红。可好歹是梗着脖子没有低头——他已经够积极主动了,咱就算不出声附和,也不能拖他后腿啊。
而且……大过年地被人上门求婚,这种待遇咱几辈子能遇上一次?瞅瞅眼下,这天时,地利都有人,仅欠一个人和。
嗯,仅仅欠一个人的‘和’,这事就算成了。
嗷~咱终于能不当大龄适婚女青年啊!
“女儿大了,终究是不由爹娘的。”老郝媳妇收回视线,“自古就这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看样子是成了!
我心下窃喜,可还不忘卖乖,“哪有这回事嘛,老妈~”
她撇了我一眼,“你胳膊肘倒是拐得快。”
“嘿,我只是胳膊嘛,您却是大腿么,”我狗腿兮兮地,“胳膊总拧不过大腿么 ,我还是跟着您的意志前进的。”
“是么。”她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我们紧握的手,“那我的意见是,对你们保留态度。”
我当时就顿愣住,什么雪狮子向火瞬间软塌塌啦,什么石化粉碎飘散啦,甚至于半是冻僵半挂霜都不足以形容那冰火一瞬所带来的错愕感觉。
“为什么?”我呆愣愣地问道,“为什么保留态度?保留态度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听出我的语气中的僵滞与生硬,林戬安抚似地拍拍我的手,转向老郝媳妇,“阿姨的意思是……”
“你刚才说的我都听得清楚。但是,就如你所说的。你的信用度在我这里已经打了折扣——当然,这不完全是你的原因,郝炯自己也要负起很大的责任。关于你说的优点和缺点,我很赞同。两个人在一起,肯定有需要彼此迁就磨合的情况。就你们的性格看来,以后要克服的地方还有很多。请你不要介意我多说一句,我了解我女儿,她心眼不坏,就是有时会傻乎乎的。处理一些亲密的人际关系时,存在不足。”老郝媳妇顿了顿,“我很担心她。”
倘若说刚才我还为她的出尔反尔感觉到不愤愤不平,此时我却是完全安静下来。
知女莫若母。
更何况每个当妈的都曾经当过女儿,所以对于身份转换所带来的敏感问题,总是会先一步设想到位。因此对于每个有女儿的母亲来说,除了看女婿本人的人品之外,女婿他妈更是个重点考核对象。
可惜啊,她不晓得的是,我早已经和林夫人对上了,而且还是倒霉催的对错暗号的那种……
相较于我的凄风惨雨,林戬却是胸有成竹。
“如果您指的是我的家庭,那您尽可以放心。”他的语速不快不慢,极富节奏感,“我的兄长与弟弟都见过她,彼此的印象很好。郝炯……她很招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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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二,这话说的,太动听了!
板车在哪儿?
咱要求你立刻把咱拉回家去!可劲儿地疼!
老郝媳妇点点头,“那你的父母亲呢?”
“我父亲已经去世了,我的母亲已经见过——”
“见过了?!”老郝媳妇眼刀飙过来,扎得我一身血洞洞。
林戬不明所以,“是见过了……呃。”
我可劲儿地往他手上掐了一把,好歹让他闭上了嘴。
我清楚老郝媳妇的纠结,在她看来,非得是男方先上女方家来拜访后,女方才能正式见男方家人。至于其中缘由,我不甚了解,但有一点我现在却是明白的——倘若我这个时候说实话,她只会更生气。于是我连忙摆手,“不是正式见面的,不是正式见面的,是不小心碰到的……呃,无意的……是在吃……吃饭的时候不小心遇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