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突然大开!
紧接着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便迎头砸了出来,他在东西砸出来的那一瞬间出于本能往边上一躲。那东西扑地一声掉在地毯上,是只登山包。不待井言回过神来,门内的人更用力地扔出一堆衣物来,兜头砸中他,挂了他一脸一身。
“你给我滚!”
单先生弹了弹眉角,难得好心地上前抓起包来,拍拍他,“走吧。”
单太太的心却看得软绵绵的。这多可怜的娃啊,刚才背影看起来还是灰刷刷的,现在一下就乌青发黑了……
出于类似拣路边流浪猫回家那样的心态,单太太把井言带回家里。单家夫妻的良心构成不同,比如单先生,会把流浪猫往边上一扔随便它活动,自己找吃找喝饿不死就行,最多最多抬手指指方向。单太太不一样,女性毕竟爱心丰沛,又是在亲眼目睹猫崽子被人‘抛弃’?的情况下拣了回来,自然母性发作起来要好好伺弄一番。
“我记得你喜欢吃鱼嘛,”单太太翻了翻保鲜层,“红烧可以吧。”也不等他回话就拎了一条到厨房里。收拾干净的鱼拍粉炸得油酥金黄,再芡起浓稠的糖醋汁浇上。只消听得浇汁的瞬间发出的脆皮迸裂声响,片刻后鱼油脂香就混合着酸甜芡汁的气息散开来,立刻便能引得人食指大动。
单太太做了条鱼,又弄了盆汤,正打算炒个青菜呢。单先生便紧紧地挨了过来,磨蹭两下后说道,“饭装两碗。”
她没好气地撇他一眼,腾出一只手拧他,“少添乱。没见人伤心吗?”
“知道人家伤心还弄这么多,”单先生仗着皮糙肉厚随她拧,还顺手从炸酥的鱼尾巴上掰下一块来塞进嘴里,“吃不了多浪费。”
单太太白了他一眼,索性菜也不炒了,直接把鱼和汤端出去。
井言此时穿戴整齐地坐在餐桌边上,他双眼无神地直盯着餐桌的某一块发愣。
单太太看他傻中又带着七分痴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便把筷子往他手里一塞,“先吃东西吧,凉了不好。”她顿了一顿又说,“吃不饱饭,会连追的力气也没有。”
大约是这话打动了他,他开始进食。起初他吃得很慢,后面不知道是饿信被引出来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开始大口地扒起饭来,有几次还呛到了。
单太太越发不忍心,她一边递纸巾一边说道,“有汤呢,喝汤喝汤。”汤是酸辣汤,她勾了薄薄的芡不易变凉,这种天气喝刚好。奇怪的是鱼都被吃得剩下骨架了,汤却一口没动。
单太太舀好汤推到他面前,“喝口汤再吃。”
他定定地瞅着汤碗,过了半晌才慢慢拿起来,凑到嘴边喝起来。不过几口,他又呛到了,这次他呛得很狼狈,咳得整张脸都红了。
单太太无奈地站起来,刚要替他拍背便听见丈夫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晓晓,过来。”毕竟是夫妻,听得出话音。单太太立刻收回手,来到丈夫身边。单先生搂着单太太转回卧室的方向,俯首低语,“让他一个人呆着吧。”
单太太轻声应了,却忍不住回头看。
那个咳得浑身都颤抖起来的猫孩子正横抬起手臂,牢牢地遮拦住自己的双眼……
单太太一边往脸上拍护肤水一边絮叨着,“唉,看着又可怜,想着又可恶……你们这种人是不是都这样,看上就扑,扑了就吃?也不管人家乐意不乐意。”
“说谁呢?”
“说你!说他!”想想他们刚认识那会子,这男人干的事比这还禽兽多了。
单先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别把我和他摆一块儿,他还不配。”他还好歹扑完还抢过呢,外面那只连抢都不会。直接一刨爪就吃了,连佐料都是管人借的!果断看不起他!
天下哪能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下场,活该!
“是是是,”单太太又抹了层精华乳,“他比起你算好很多了。”这男人在做错事后可从来不会像这样认错卖乖兼悔恨交加。
单先生气略短,但很快便清清喉咙,声明道,“我以前是明珠暗投,现在已经归本还原。”
“亏你说得出口。”单太太哼哼地笑起来,扭过身子,手慵懒懒地搭在贵妃椅的椅背上,“还明珠呢,分明就是颗裹了雪的煤球。黑透心!”
井言走了。
他再受不了了。
回不了自己的窝,还得躺在自己窝的楼上。枕着冰冷的地板,想着楼下那颗狠心的蜗牛。挂着她是不是消气,是不是吃饱穿暖。他最受不了的是,在这个他非常孤单、无助、桑心又凄苦的晚上,单大缺德的还在刺激他!
他和老婆一起刺激他!
他躺在地板上什么都听见了!
他失眠!
睡不着!
人焦虑!
心火烧!
爪在刨!
他羡慕嫉妒恨!
他寂寞空虚冷!
可人家夫妻在自家恩爱天经地义,他总不可能打断人家。与其煎熬得生不如死,倒不如自行离去,还能保全点面子。蜗牛家是不能回了,他也不敢再蹲回去。而对面的房子,他又没钥匙,也不敢乱进。
于是,他在凌晨两点半背着包包拖着桌布离开了单家。(嗯,为毛拖桌布呢?)
寒夜、孤灯、一人行……
☆、后悔药售磬
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无家可归的山猫现在能想起来的朋友有且仅有一个——玄静夜,这个差不多是可以和他一起光膀子钻被窝睡几宿都没任何问题的男人婆。
他找了间二十四小时候的便利店打了个电话,奇怪的是夜猫子居然没有接。静夜和他一样没有手机,他只能等在店里。期间,他用剩余不多的零钱买了桶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