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爷爷刚坐过的凳子了半天呆,我检查了一遍屋子和院子以后,就上床睡觉去了。一夜无梦,天蒙蒙亮就自然醒了。醒来的时候,傻狗小白还在床边睡着,小猫阿花刚从窗户外面窜回来,正准备睡觉。
“阿花,爷爷都说了让我们好好在家守着,你又上哪去了?大伙都在睡觉,你这半夜瞎溜达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被吵醒的我嘟囔着说道。
我懒洋洋地打开窗户朝着院子里瞥了一眼,院子外面一片白蒙蒙的,起身穿上袄子,去院子一角的鸡舍查看,嗯,还好老母鸡咯咯也已经醒了,还照例下了个热乎乎的大鸡蛋。我把鸡蛋给捡了放怀里,又从架子上抓了一把爷爷从山下带回来的谷子仔细地喂了咯咯还给它整理了下鸡窝。按山下二狗子的说法,冬天下蛋的母鸡根本不可能存在,是以我非常珍惜这只完成了不可能的老母鸡。
再拿起爷爷给的话本子和神族的典籍看一看,天差不多便又黑了。
就这样看看书,干干活,呆,不知不觉过了七天。大雪也整整下了七天七夜。到了第七天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阵刺骨的冷风猛地推开了木屋的门,咣当一声响,屋外的风雪卷着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直钻进屋子里来。
我搂着睡得怎么都摇不醒的阿花,而小白则护着同样在沉睡的咯咯,一起缩在柜子里瑟瑟抖,大气不敢喘一下。爷爷说过,这个柜子的隔板里有一层禁制,如果遇到妖邪入侵,往里面一躲,也能躲一阵子。而且透过柜子的小孔往外看,柜子里的人能看到外面的情况,外面看柜子却是空的。
其实三天前我就现异样了。
三天前,一早出来溜达的我,在院子的墙边捡到了一朵白梅花。院子里只种了红梅,并不曾种白梅花。白梅林种在院子外面离爷爷下的禁制尚有十步远的小道边上。爷爷说过,院子外面的白梅林恰巧长在灵泉附近,一年四季都可以常开不败。他在白梅林设下了法阵,一旦有人闯过了迷雾森林惊扰了梅林,白梅花就会开始掉落。院子距离梅林很近,当闯入梅林的人快要离开梅林法阵时,梅花便会飘进院子里示警。
当我捡到第一瓣白梅时,便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鸡毛掸子,找到了正竖着毛四处溜达的小白和阿花,抱起了正在呼呼大睡的咯咯,一溜烟跑进屋子里把门一关。然后掏出了脖子上的乾坤戒收好了藏在柜子里爷爷交待要收好的所有典籍和法器。把猫狗鸡都安置在柜子里,蹑手蹑脚地带上了可以刺伤妖邪的小匕出去察看院子里的结界。
这会功夫,结界外面已经纷纷扬扬地飞舞起了漫天的白梅花瓣。远远望过去,梅林里火光冲天,靠近中心的地方,花瓣还来不及飘出来便消融在了浓浓的火光和浓烟中。
我细细地绕着院子察看了一下院子里的禁制,完好无损。或许这又是像三年前那般,只是有法力高强的妖物循着灵泉的气息溜进了梅林罢。爷爷说过,只要院子里的禁制还在,从外面看过来,梅林的尽头就是一处断崖,没个数万年以上的精纯修为,决计看不出来端倪,定会以为灵脉不在此处,外面的梅林只是障眼法,转而去别处寻找灵脉。
其实灵脉就在我们家的地窖下面。
三年前也是有只土蝼寻到了这里,搞出了挺大动静,横冲直撞地把梅林里的梅花撞掉了许多,来到院子边的时候,那只土蝼站在院门口用四只眼睛朝着院子这边张望了半天,最后扭头往梅林另一侧的山崖走了。
正当我心存侥幸一如前面好几天一样扒拉在墙边继续观望时,轰的一声,梅林化成了一片火海。
“这次的妖兽可真能折腾啊……”正着呆,左边的肩膀猛地一沉,一只巨大的爪子搭了上来,察觉到异样的我一动不动,屏住了呼吸。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我的心跳声和远处传过来的梅林被烧毁时出的爆裂声、以及烧毁的巨木倒塌下去的轰隆声交缠在一起。一片滑溜溜的黏液滴在了我头上,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还带着一股……煎蛋味?和……辣白菜味?我头脑一片空白,没想到这次的妖兽竟然能如此轻松地突破结界,并且还能成功地让我产生幻觉。正当我掏出手里的小匕准备来个回手掏时,忽然感觉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脑袋往我右肩一蹭,边蹭还边出“呜呜呜”的声音。
啊这……
我把匕往怀里一塞,伸出右手往旁边巨大的狗头上一拍,“傻狗!!!你是准备把老子直接吓死然后独吞咯咯所有的鸡蛋吗!!!”
小白被我突然的一声吼吓得缩回了爪子和头,低着头看着地面一个劲哼哼唧唧地小声嘀咕。我转身望着已经变得足足有八尺高的小白,松了一口气,顺着这坨小山一样的狗子,看了一下它身后不远处已经完全容不下傻狗的小木门一眼,青筋直跳……“你给我变回去。”
傻狗望了一眼梅林的方向,在大大的圆圆的眼睛里蓄出了一泡泪水满脸委屈地歪着头看着我:“汪呜~???”
我看着这个已经被放大得比我的巴掌还要大的企图撒娇的化成灰我也能认出来的一双狗眼,青筋复又跳了几跳:“你、给、老、子、变、回、去!!!”
“啊呜汪~~~~~”小白周身闪过一道道金光,金光过后,一只垂头丧气的狗子怯生生地挪到我脚边,使劲蹭。
万万没想到我长到十五岁以来,第一次感到害怕竟然是因为差点被傻狗的第一次变身给吓死。
爷爷说过,傻狗是个还没长大的天狗,是我小时候闯进迷雾森林里顺手捡回来的……总的说来,也不能说是捡,是它亲妈死乞白赖塞过来的:那天我好不容易和阿花一起拿着从爷爷那里偷来的法器,穿过了迷雾森林边上的法阵,拿着篮子正准备进去捡点菌子加菜,结果菌子没捡几颗,便看到了林中的一群恶灵聚在一起攻击一只重伤的巨兽,巨兽已然力竭倒地,倒下之时,它穿过迷雾森林里的重重雾气朝着我的方向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就这一眼……我的捡菌子打牙祭的计划前功尽弃。
那些恶灵顺着巨兽的眼神朝我这里看过来,远远地瞧见了我,恍若见到了什么比近十万年的兽灵还要诱人的东西一样,一个个闪着贪婪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光呼啸着扑过来。
“卧槽。”年幼的我脱口而出一个刚从山下学来的口头禅,把篮子一扔,左手把已经冲在前面的阿花搂住,右手抄起了出门时顺来挖菌子的爷爷的万年桃木剑,向着扑过来的恶灵砸了过去。
顷刻间,红光闪烁,恶灵灰飞烟灭。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生了什么,喃喃说了一句:“这桃木剑,不仅仅挖菌子好使,砸坏鬼也挺利索的噢~”
突然,终于想起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看了一眼篮子里已经被恶灵的气息侵染到完全霉的菌子,气得直接冲到那只巨兽跟前,指着篮子里的菌子跟它说:“赔!我!菌!子!”巨兽显然没料到这一出,它愣了一下,流到一半的眼泪都卡在了半路上,眨了眨眼睛。复又十分哀切地望着我,似是要托付什么。
我:“想多了,我自己都是个孩子,救不了你,你自便吧。”
巨兽复又蓄出了一泡亮晶晶的眼泪窝在圆圆的眼睛里。
我:“不可能,你太大只了,我抱不动。”
巨兽呜呜了一下,望了一眼自己鼓鼓的肚子。
我:“过分了啊,我不会接生。”
巨兽:“呜呜~”
我:“你冷静点,我也不会带孩子。”
巨兽:“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