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家的小院子被不断的或吃席或吃茶或单纯道贺的访客弄得喧闹不已,一墙之隔玉溪的房间里,玉溪正由玉清陪着梳妆。
只见玉溪穿了一身华丽繁复的蓝色礼服坐在镜台前,俊挺的背后,墨黑长半垂到腰,顶用一个银冠别着,两条红色带随而下。
铜镜内,玉清虽只给玉溪施了薄妆,但玉溪白皙如玉的肌肤胭脂浅浅,乌眉朱唇,黑眸轻笑,已然绝美入画了。
玉清收了眉笔,看了看镜中玉溪的脸满意嘻嘻笑道:“虽然我一向知道玉溪弟弟你貌美,可你今儿穿上这身衣服再加上这个妆容,也太太太好看了吧!今晚小姐定会一眼不眨的看着你,然后好好疼疼你!”
玉溪听了羞涩一笑道:“你啊,怎么总是这样口无遮拦的。说疼疼什么的,这也是闺阁男子的话么?”
玉清听了毫不在意嗔怪玩笑道:“好啊!以前跟我一个被窝里说私房话什么羞话没听过,这马上要嫁人了倒跟我装起正经人来了。不说你马上就算不得我们闺阁男子了,就说你这几日跟那顾爹爹看过的那些房中的东西,哪个不比我说的羞?还跟我还装什么?”
玉溪一听,撇了他一眼,道了一句不知羞就没有说话了,但联想到这几日去顾爹爹那里受到的调教,脸上还是透出好看的红来,黑眸薄雾,丽色逼人。
玉清看了一眼铜镜里的玉溪也不禁惊艳了一瞬,半响,暧昧笑道:“好了,这回小姐果真要好好疼你了。”
见玉溪实在羞涩,又笑道:“好了,不开你玩笑了。玉溪弟弟,恭喜你了,终于做了小姐的初侍,愿你日后顺利升为侧夫,得生贵女贵子,和小姐恩爱永驻!”
玉溪听玉清的真心祝福,感激看着玉清道:“谢谢你,玉清哥,我知道若没有你的帮助,我今日未必得偿所愿。”
玉清听了,笑着刚要说些什么,突见玉溪父亲阿椿掀了帘子进来,手上端了两碗满是鱼肉的饭,笑道:
“妆可好了?趁着接人的喜轿还没来,你们赶紧吃点吧!听说今晚接过去就直接入了东厢房新房,到时可没时间用晚膳了。”
又朝玉清笑着道:“尤其是玉清,好孩子你辛苦了,一早就来帮玉溪忙活了。”
玉溪家从来没有这样热闹体面过,玉溪母父木拐李和阿椿也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
虽然家里的酒席是府里赐的,喜帘等装饰陈设,主夫身边的顾爹爹也早就派人帮着弄好了。
可出人意料多的访客还是让玉溪母父木拐李和阿椿一直忙到掌灯时分才稍有一些空隙。
阿椿叮嘱自己妻主木拐李招呼客人吃茶喝酒,撇了一眼女儿桂姐正和别的孩子玩儿,这才悄悄端了吃食进了儿子的房间,想招呼未吃晚饭的玉溪玉清好好吃点。
可玉清玉溪两人在岁安居是体面的一等侍儿,吃的一向精细素净。一看他手里那满满肥腻鱼肉的饭,两人顿时失了胃口。
玉清见阿椿是跟他说话,忙笑着接过阿椿手里的托盘,笑道:“不用忙了,阿椿叔,我们刚刚才吃过点心,而且回了岁安居还要去吃席呢!今天五小姐话让大厨房备了席过去,让我们岁安居的随意吃喝就当喝玉溪和她的喜酒了。至于玉溪,等他到了岁安居,小姐还能让他饿着么?”
阿椿听了笑道:“你这孩子,从小嘴皮子就利索,说话也爽利,咱们小姐倒是个体谅人的,那你今晚可得多吃几杯。”
说毕,也不勉强,走到铜镜旁,看了看玉溪的装扮,笑道:“这妆容好看是好看,可也太简薄了些。你们确定五小姐喜欢男子这样?”
玉清听了,笑道:“阿椿叔,你不知道,咱们五小姐可古怪着呢!贴身人都知道她最不喜男子着浓妆,每次看到都要皱眉的,因而我们岁安居的男子哪个都不敢着浓妆。况玉溪本就天生丽质,化这浅妆就已美极了。过了反而不及呢!所以,我跟你老保证,小姐今晚看了玉溪这样肯定爱的不行。”
阿椿听了笑呵呵,道:“你这孩子说话一向这么可乐。那既你们这么说就这么着吧!”
半响,阿椿又细看了看铜镜内儿子玉溪只着浅妆就已丽色逼人的脸,慈笑道:“想不到才一眨眼,爹爹怀里的小人儿竟也要嫁人了。想当初怀着你的时候,突听到你娘不知道又跑去哪儿喝酒后,爹一急就早产了。你刚出生时小猫似的,原以为养不活了,谁曾想你不但顺顺利利的长大了,竟还这般美貌懂事,而且还要,还要嫁人了呢……”
玉溪见父亲阿椿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纤指抚了抚父亲的手,道:“父亲不必忧心,所幸我就嫁在府里,家中若有事或父亲想我,随时可去去岁安居找我就是。”
阿椿回握了握儿子玉溪的手,收了泪笑道:“是啊,嫁的那么近,我哭什么?大概所有做父亲的在儿子要嫁人的时候都要找理由哭一哭的吧!”
又道:“你啊,既嫁了人,嫁的又是府里的嫡小姐务要以好好伺候小姐为先,切勿以家里为念才是。况家里,你妹妹的病已经大好,你母亲我也会拘着她,让她少争闲气免丢你和小姐的脸,幸而,今后府上人看你和小姐面上也没人给她气受就是了。至于你爹爹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爹爹见你们都好好的,今后就只有欢喜的份了。只是还有几句话……”
阿椿轻抚了玉溪身上的蓝色婚服,神色复杂,慢慢道:“按说,爹爹不该在你大好日子说什么扫兴的话,可玉清又不是外人,爹爹便也顾不得了。小姐她固然爱你重你,可你要记得你是去做侍的,将来小姐正夫进门或又纳了什么别的夫侍,你一定要谨守本分,万不可仗着小姐这份爱重就恃宠而骄,心生嫉妒,弄,弄不清自己的身份……”
玉溪听父亲这么说,绝色的俊颜黯了黯,喜气都去了几分。
玉清见状,道:“阿椿叔,你放心,玉溪不是那等恃宠而骄的人……”
阿椿听后道:“玉溪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我还能不知道他。可人若要真嫉妒起来,哪能控制的住?”
说着轻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就是咱们男子最可怜可悲的地方,女人们既要咱们男子爱她们敬她们,可又不许咱们男子心生妒忌,一旦妒了,就嫌你面目可憎,甚至可以按那所谓的七出之罪将男子休弃,可情爱之中哪能不生嫉妒的,若是不妒,除非不爱了……”
说着又嘲讽道:“所以,我常说女子狡猾可恨就狡猾可恨到这里呢!明明是她们喜新厌旧,做了负心女,可一旦男子对她们的喜新厌旧心生怨怼,她们就恶人先告状的指责男子嫉妒,还给男子安一个“妒夫”的坏名头,最后男子名声坏了,女子就可以名正其顺的男子休弃了。最后,男子要么被逼的心怀怨恨的去迫害妻主的新宠,要么只能做那打碎牙往肚里吞的假贤良人,苦的很呐!我活了这么些年,这样的事可见怪不怪了。”
玉清玉溪听了阿椿的这番话,两个人都有些怔住了,玉溪以前听过倒还好,玉清听了不由呆呆道:“那既如此,男子为何还要嫁人呢!”
阿椿听了,哈哈笑道:“你看你这孩子不是说傻话么?女大当婚,男大当嫁,哪有男子不嫁人的?且不说嫁女嫁女,穿衣吃饭,而且若是男子不嫁人,那男子的倾城容颜,男子的青春貌美,男子为了所悦之人辛苦打扮生出的欢喜,岂不空负了?”
说完,眼睛看着儿子玉溪绝美的容颜,柔声道:“男子啊!既要情爱也不要耽于情爱,浓情蜜意时,自然甜甜蜜蜜眼里只有彼此,可将来爱意淡了,妻主身边又多了新人,你就会现这世上什么情情爱爱,哪个都没有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跟你同心同德呢!所以啊,溪儿,你要趁着小姐爱重你这些年,将来府里又许你生孩子了,你要好好生几个孩子才是正经。”
玉溪看着父亲担忧的眼神,本来想说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可终究只是点了点头。
阿椿这才松了口气,笑着不好意思道:“爹爹在你的好日子里送不了你什么好嫁妆,只能把爹爹活了半辈子得出的几句话絮絮叨叨的告诉你,望你不要嫌烦才好呢!”
说着又红了眼眶道:“况你嫁的人是千尊万贵的国府的嫡小姐,将来,将来身边的男人定是少不了的。若是,若是她将来负了你,咱们一家子的身家性命又都是这府里的,爹爹到时候又有什么法子可想呢!不过是日日夜夜祈祷她不要将来有了新人就对你不管不顾,能宠你多一日是一日罢了!”
玉溪听到这里,先替父亲阿椿抹了抹泪,然后安慰父亲道:“爹,你放心,小姐她不是那样的人,她……”
玉溪说着,想到薛岁安和他互诉衷肠那个夜里,她给他的那个热切的吻和承诺,脸上泛起了红晕,看着父亲阿椿认真道:“我相信她。她不会负我的。”
阿椿听了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儿子脸上幸福的神情,便把话收了回去,顺着他道:
“希望吧,我虽没有跟五小姐近身相处过,但府里人都说五小姐宽和待下,脾气是极好的。我也远远看过五小姐几次,那股世家女的姿容做派确实怪让人稀罕的。可她毕竟也是个女子又是这个身份……”
玉溪打断了父亲的担忧,柔声道:“爹,你不要那么担忧,小姐跟其他女子不一样的。她人是极好的,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旁边的玉清也笑着跟着道:“是啊!阿椿叔,咱们小姐怪是怪了点,但人是极好的,平日对我们也很不错的。还有上次紫苏犯了事,要不是小姐……”
正说着,玉溪妹妹李桂姐突然掀帘子闯了进来,桂姐不过八岁,病好后竟也蹦跳活泼的很,一进来就气喘吁吁大声道:
“爹爹,玉溪哥哥,玉清哥哥,娘让我来问问,你们好了没?说是喜轿和喜公在门口等着接新郎了,主夫身边的顾爹爹也亲自来了呢!娘要你们快着点呢!”
三人这才忙活起来找盖头,和手捧的玉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