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菁微微點頭:「正是,御史大夫做了出頭鳥,把他孫女弄進宮也是為了殺雞儆猴。」
這就是皇帝,敢冒著風險去觸犯他的威嚴,就要承受相應的後果。
「御史大夫英明一世,怎會和趙王府混在一起?」蕭景不明白。
蕭菁感嘆:「本是想給自己孫女定個好前程,沒想到反而會把他孫女一生都葬送。」
「那許小姐……真的已經在宮裡了?」蕭景有些不是滋味,許小姐在這場戲裡,明明是最無辜的那一個人。
蕭菁:「我將她安置了一處偏僻宮殿,陛下素來不會往地方去,也吩咐了宮人不准苛待她。」
她也同情許毓敏,只是再同情也改變不了,許毓敏是君王權威下的一個犧牲品。
除非……改朝換代。
「那陛下就沒說怎麼處理趙王府?」蕭景撇嘴,「難道趙王府還能在他那裡得幾分區別對待?」
蕭菁抬手,摸了摸弟弟腦袋:「那倒沒有,陛下已決意將趙王一脈逐出宗室,並且剝奪了爵位的世襲資格。」
蕭景心下一顫,垂著眼睫:「果然還是陛下的一貫風格。」
對不同的人,採取不同的法子。
對付趙王府,將之逐出宗室,又斷其傳承,最是能殺人誅心,從前看在趙王一脈是宗室而和趙王府來往甚密的,往後只會對趙王府棄如敝履。
還願意和趙王府交往的,多半就是腦子抽了。
姐弟二人用過早膳,就躲在屋子裡說話,屋子裡放了冰,要比外邊涼快不少,而冰又放在風口,風一吹就能將涼氣給吹到屋裡來。
「姐姐,你在宮裡可聽說過城陽公主?」蕭景還沒有忘記這個人,只是他手上能用的人本就不多,想要打聽城陽公主,只能從宮內著手。
蕭菁一訝:「你怎麼會問起她來?」
蕭景沉聲道:「御史中丞嘴裡吐出來的,說他參與陷害周家是受到城陽公主指使。」
蕭菁沉思起來,如果在他們的復仇計劃上還有一個城陽公主擋著,那就很難辦了。
一時之間,連冰塊散出來的涼氣都無法撫平人心中的燥熱。
「我對這位城陽公主也所知不多,只知她備受先帝寵愛,比任何一個皇子都要得寵,而皇帝的寵愛一向又和權柄掛鉤……」蕭菁說著,忽然頓住。
蕭景疑惑:「姐姐,你想到了什麼?」
蕭菁小幅度搖了搖頭:「我想起了我聽過的一個傳言,說是城陽公主不站隊任何兄弟,是想自己爭奪皇位當皇帝。」
蕭景駭然捂嘴,城陽公主要真有這個想法,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皇帝寵愛加身,手上也有權力,一直做著人上人,不願意今後對著自己兄弟俯稱臣也很正常。」蕭景道。
「這說不定是陛下將城陽公主嫁去南狄的緣由,南狄遠離京城,更是別國他鄉,城陽公主就算是想爭,也會有心無力。」蕭菁蹙了蹙眉,「只是如今看來,城陽公主怕真是盯著那把龍椅不放啊。」
蕭景拉過蕭菁的手:「姐姐,你如今最要緊的是照顧好自己和肚子裡這個孩子,旁的不要太過操心,有我在呢。」
蕭菁眉眼舒展開來:「好,有你。」
「我給你帶了些上好的補品進宮,你該用就用。」蕭景緊緊握住蕭菁的手,「沒有什麼是比你自己更要緊的。」
蕭菁回握:「你也是。」
外男輕易不能入宮,入宮之後更是不能久待,即便是皇后的親弟弟,蕭菁只能在跟蕭景說正事之餘穿插些閒話。
而此次她剛被冊封為皇后,就把蕭景叫進宮裡來,是有要事告知。
「陛下近日屢屢傳召司天監,不問蒼生,而是問長生之法。」蕭菁說。
蕭景皺眉:「長生一事顯然是不能實現的,否則以前的帝王都長生了,哪裡還會有朝代更迭?」
況且皇帝猜忌心是重,可治國理政也極有手腕,並非純粹的暴君昏君,怎麼會突然就追求起了長生之術?
蕭景倒不是怕皇帝死在這上面,要皇帝真的死了,他們也算是大仇得報,他怕的,皇帝為了追求根本達不到的長生,禍害天下蒼生。
「前朝厲王,就是為了追求長生,大興土木,最後長生沒求到,反倒成了個短命鬼,不過四十歲就死在了自己一心修建的登仙樓,陛下難道想效仿厲王嗎?」蕭景咬了咬唇,不知該如何應對。
蕭菁也憂心此事,所以有關注著:「目前陛下還沒有這方面的打算,只是瞧著,他開始重視命理和進補,不知以後會不會也學著前人煉仙丹。」
哪裡有什麼仙丹?都是毒藥。
蕭景問:「太醫們沒有勸阻?」
蕭菁搖搖頭:「沒人敢直接勸,都說得間接,陛下不想理會,太醫們也不敢去找死進諫。」
蕭景目光落到蕭菁微微有些弧度的肚子上,肚子裡的那個孩子,還有六個月才能降生,皇帝若是不自己搞死自己,能撐過這六個月,他愛去死便去死。
可如今城陽公主那邊情形不明,不知道她在暗地裡打著什麼主意,但凡皇帝真有點什麼,這個國家要面臨的,將是一場動亂。
蕭景捏了捏鼻根,最初他們只是想為外祖一家報仇,以慰他們在天之靈,怎麼就發展成了朝堂與權力的爭奪?
蕭菁伸手撫平蕭景皺起的眉:「不要太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我們姐弟二人站在一塊兒,沒什麼是我們應對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