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寒冬过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梁老太下楼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她腿脚不好,因此失去了和人吵架的乐趣,更多时候她会搬着凳子坐在家里阳台上,望着窗外,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这个年纪,离得太远我也不放心。”
“那就好,”江冉轻声说,“不管怎么说阿澄,我希望你能去更好的地方,我希望你越来越好,不要被任何事情束缚。”
“我会的,”梁季澄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盘子里漂着的红油辣椒,脑子里想的却是不同的东西,“我一定会的。”
这段谈话过后,他们又恢复了亲热,天气太冷,梁季澄打算在这里住一晚再走。他们在一家旅馆订了房间,旅馆离省理工大不远,透过窗户能看到学校标志性的尖屋顶。
“要去你的新学校看看么?”江冉全然忘了他刚刚说的省理工大不算最好的大学之类的话,因为梁季澄,他对这所素未谋面的学校产生了独特的好感,“我们走着去,只要十五分钟。”
“不着急,”梁季澄换了鞋子,把房间里的空调打到26度,“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一时。”他从后面拖着江冉,将他拽倒在床上,“我现在哪都不想去,你别回去了,陪我在这睡一会儿。”
“不行,店里就表舅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别老对我说不行!”梁季澄不满地嚷嚷一句,马上又放软了调子,“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许你这么对我,你得在这陪着我。”
梁季澄很少对江冉撒娇,更多时候是强横的不容反驳的要求,江冉在美人计面前抗不过三秒,原则底线统统报废,晕头晕脑的答应下来。
房间很暖和,运行的空调发出微微的噪音,屋里干燥而舒适。梁季澄在路上折腾了三个小时,在暖风的加持下,很快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江冉没有睡,他已经习惯了在工作时间保持清醒,他把一只胳膊架在梁季澄脖子底下给他当枕头,一只手轻轻拍着男朋友的后背,像在哄小孩子入睡
他怀里的“宝宝”同样睡的安稳,梁季澄不像其他同龄的男生,睡着时会有讨厌的鼾声,他的睡相安静而平和,是讨人喜欢的那种。
江冉俯下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梁季澄睁眼的时候,天空正处于半黑不黑的节点,屋里没有开灯,昏沉沉的,仅剩的光亮刚好够他看清江冉的轮廓。
“几点了,”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难得挂上几分沙哑,“我睡了多久?”
“五点半,”江冉说,“你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梁季澄伸了个懒腰,没有着急回答,他很享受此刻的氛围,午睡到天黑是一件很容易让人郁闷的事,但如果一醒来就有喜欢的人在身边,那一切就会不一样。
窗外北风呼啸,他们就在这所小旅馆里,至于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与他们无关。
“过来。”梁季澄半卧在床上,朝江冉勾勾手,姿势相当妖娆,可就在江冉把脸凑过来的时候,他又将脑袋偏开了。
“怎么了?”
“嘴里有味,”梁季澄跳下床往洗手间走,“先去刷牙。”
等讲究的梁少爷重新回来,想再续前缘时,却被江冉咯咯笑着推开了,“别闹了,你快说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
“不知道,什么都不想吃,”梁季澄被拒绝了也不生气,懒洋洋翻了个身,“不是才吃过中午饭。”
“可是什么都不吃你半夜会饿。”
“那我要吃冰棍,要芒果的。”
“现在是冬天…”
梁季澄没说话,抱着枕头抬头看他,眼里是有恃无恐的笑,他知道这一招对江冉最管用,果然几秒钟后对方妥协了。江冉穿上外套下楼,半小时后他回来了,没带回来梁季澄的芒果冰棍,只有两碗热粥。
“我的冰棍呢?”梁季澄问。
“现在这个季节没有卖的呀,我都和你说了,”江冉柔声劝他,“来吃点吧阿澄,他们家排队的人很多,我排了好久呢。”
梁季澄没再纠结,本来吃冰棍的话也是他随口一说。他们一人捧着一碗粥窝在床上,互相依靠着,梁季澄吃了一点,剩下的大半碗全进了江冉的肚子。
“那你既然都保送了,是不是剩下几个月就不用去学校了?”
“还是要去的,”梁季澄说,“毕业证还在他们手里呢,不过不用那么紧张了。”
再回想起高中三年的生活,梁季澄总是有种不真切的感觉,能记起的只有某些匆匆闪过的片段,明明上一个晚自习的日子就在前天,可记忆像一张被水浸泡又抚平的白纸,只能看见微微的皱痕,至于内容什么的,却是无从考证。
“我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做点别的事,”梁季澄一手捏着江冉衣服上的带子玩,“离开学还有这么长时间,在家待着浪费了。”
“你准备做什么?”
“挣点钱花花,不过具体的还没想好。”
梁季澄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自力更生赚钱的事,不过碍于年龄问题,加上他又不肯降低身价去小饭馆之类的地方帮工,所以便一直耽搁着。
最赚钱的方法当然是做生意,可他一没本钱,二没资源,唯一一点关于生意经的门道,还是从山猫那里看来的…梁季澄自然不能去做他那样的“生意”。正好曾经给他辅导过数学的张老师递来一个消息:一位朋友家的孩子明年中考,别的科倒还凑合,就是数理化不太理想。初中不像高中,文理不分家,家长怕被拖后腿,便想着找个靠谱的老师给补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