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成交。我是鞑靼人,叫做布鲁嘟,不过我母亲是汉人,所以我有个汉人名字常小文。”
女孩儿听得常小文答应,双手一抱拳,道:“青城山顾少棠。”
两人见了礼,虽还不至于化敌为友,倒也消了戾气,约定三日后城外城隍庙里再仔细商议寻宝计划。
这一回,顾少棠再也不用翻墙了,由着常小文亲自送顾少棠出去。
外头等着的胡中玉早急得团团转了,里头居然一点响动也听不着,这比听着里头乒乓作响更叫人焦急,到了此时才深恨自己武功低微,帮不上少棠的忙。
此时见门一开,少棠竟是从正门里头出来的,一时之间欢喜极了,上来道:“你怎么才出来,我急死了。”
少棠一看见他,就想起他这回拿来的里头房屋的布局图都是假的,不用就怒了,抬手就想一个耳刮子打过去,胡中玉不敢还手,头一缩,把个手护着脑袋,咕哝声:“好好的,你又生什么气?”
少棠见了他这般惊慌的模样更是有气,明明都是二十出头的男人了,在自己跟前说话总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一般,真叫她牙痒,只是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他的身世,心又软了,放了缓了声音道:“你给的地图是错的。”
“错的?错的?怎么会是错的?那个黑大个明明收了我十两……”胡中玉剩余的话在少棠的目光中缩了回去。
“那,那你怎么从,从这里出来?”胡中玉乍着胆子指了指正门。少棠又看了他一会,看得胡中玉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少棠忽然就大笑起来,道:“我青城山顾少棠出马的事儿,还有摆不平的吗?”
胡中玉看着顾少棠笑,也跟着笑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是顾伯父故去后,少棠第一次笑得那么爽快。
雨化田去西厂做厂督之时已然知道除了皇命之外,自己还需负责另一项事务,那就是监察宫中宫妃宫人,宫妃若是蒙宠,那就送她一碗避子汤,宫人若是同皇帝有了纠葛,那就送她一程。
这话是上任前一日,万贵妃召他进承乾宫,亲口吩咐雨化田的。
万贵妃徐娘半老,看着雨化田的眼神,有着许久不见肉味的饥渴。雨化田跪在下头,只做不懂。恰巧,那只北京犬摇摇摆摆进来,仿佛识得雨化田,亲亲热热过去,挨着撒娇。万贵妃娇着声音道:“心肝宝贝开心果,过来。”涂着蔻丹的手伸向雨化田。
雨化田恭恭敬敬抱起狗,走在万贵妃身前,将狗放在美人榻上,不待万贵妃再开口,含着笑道:“娘娘放心,只要有臣在,必使娘娘安枕无忧。”说毕,微弯着身子退出了承乾宫。
雨化田出宫的时候,嘴角都是忍不住的笑,本来秀雅的面容,也分外多了几分妩媚,一路上遇见的宫人宦官无不侧目。
自从听了义父交代的身世,十来年了,雨化田还是第一次那样高兴:朱祁镇,朱见深,能叫你们断子绝孙,实在是件快事,足慰平生。
于是,他照着万贵妃的话去做,但凡有宫妃侍寝,第二日,必然有一碗避子汤送了去,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还有宫人,不过是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罢了,既然有了野心,那么舍一条命也是应该的。
这半年来,雨化田已经算不清间接死在他手上的胎儿同宫人有多少了,每听着手下的厂卫来报,处理完一桩时,雨化田就会笑得畅快,朱祁镇,你冤杀我父亲,逼死我母亲,害得我兄弟离散之际,可曾想过有今日?
只是听命宠妃,构陷忠臣,甚至是谋杀皇嗣,这一桩桩都是大罪,若是有一日败露,任凭他武功再高,也逃不过个死罪。
还有万贵妃瞧他的眼神,每回召他去承乾宫,口中叫着那狗为“心肝宝贝开心果”,一双眼总是水汪汪地瞟着自己,雨化田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如何不知道这眼神是什么意思,若是传在朱见深那里,万贵妃许会安然无事,他雨化田却必然难逃雷霆之怒。
雨化田不想死,他还有心愿未了,总要找个退路才好。好在西厂职务是侦查民臣的言行,只有西厂不想知道的,没有西厂不能知道的,甚至包括,皇帝在妃子的寝宫里说了什么。所以,顾少棠同常小文在那个城隍庙中的计划,在第四日上就放在了雨化田案头,火漆封印丝毫未动。
雨化田看了这信,当中如瞌睡中有人送了枕头一般,如何不欢喜。只是他堂堂西厂厂督,满朝上下的眼睛都瞧着他,平白无故的出京,岂不启人疑窦?所以他要一个借口,一个理由。
简直是有如神助,不过隔了四五日,这出京的理由就送到了他的眼前。东厂厂督万喻楼死在船厂。
杀他的,是一直与朝廷作对的“侠客”赵怀安。
赵怀安杀万喻楼,雨化田不恼。
在雨化田看来,万喻楼才是真正的该死。真是胆大无耻,说甚么,断子绝孙的吏部尚书,啧啧,他一个太监,断了子孙根了,也能说人断子绝孙,岂不好笑?
是以,当雨化田得知东厂从万喻楼死后,自掌刑千户、理刑百户以下,以至于掌班领班都龟缩在了大觉寺中时,岂有不去笑话一场的道理。
只不曾想,从锦衣卫里中调拨过去的掌刑千户这般无礼,不过说了事实罢了,就拿个茶盏来显示武功,当他雨化田好欺不成?不过展露了三四成手段,就叫掌刑千户飞来的茶盏在他面前震得粉碎。那些百户,掌班,领班叫茶水溅了一身就手忙脚乱的模样真叫人齿冷,这就是东厂?还恬不知耻说什么:“西厂算什么东西,你们成立才半年,凭什么资格替皇上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