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镛被贬后,宫中再无太监敢上书皇帝选妃了。
日子过得无知无觉,很快就到了弘治三年,张音进宫也都满三年了。成化末年动荡不安朝政在朱佑樘的励精图治下也愈加的平稳发展。
但是大明朝仍然没有太子,却让一干臣子们操心不已,眼看三年的守孝期将届满,倒时候,如果张音仍然没有怀孕的话,朱佑樘选妃势在必行。
坤宁宫的暖阁里充满了药味,周妈妈端来一碗温热的药,劝道:“娘娘,你还是要喝药啊,不然怎么会有小太子呢?”
张音躺在床榻上,熟悉的药味充斥鼻子,是啊,这补药她喝了半年多了,能不熟悉吗?
周妈妈本是金氏贴身的伺候的老人,从小看着张音长大,张音十分喜爱她,因此向母亲要了周妈妈过来陪伴,顺便在生活上照顾她。
张音道:“妈妈,你把这个药倒了吧,我不想喝了。”
周妈妈把药放在桌子上,看着从小照顾到大的小姐,心疼她饱受无子折磨,每日泡在苦药中,在这皇宫里日渐消瘦,“我的好小姐,你真是受苦了!”
张音顿时眼泪涌上来,朱佑樘待她虽好,可他们不是普通夫妻,而是大明朝的帝后,太皇太后的威压,满朝臣子的逼迫,这无子的压力如同一座高山压在她头上,叫她日日不能安宁,宫中太监还能对付,可满朝臣子的压力,那是朱佑樘也顶不住的,难道只能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吗?
张音忍不住伏在周妈妈的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妈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去。”
周妈妈也激动的老泪纵横,但只能紧紧的搂住小姐,想小时候一样哄着她,“小姐不哭啊,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张音哭累了,在周妈妈的轻轻拍打下,睡了过去,周妈妈把她扶到榻上,又给她盖好了被子。
转头却见到朱佑樘站在身后,周妈妈连忙给朱佑樘行礼,他做了个免了的手势,轻声说:“我来看看皇后,你先下去吧。”
周妈妈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说:“陛下别怪罪娘娘,娘娘她太累了,可怜她才十几岁,陛下千万体谅。”
“朕知道了,妈妈先去歇会儿吧。”朱佑樘不再说什么,他的目光全都放在了张音身上。
她的脸上犹有泪痕,眼眶也是红肿的,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朱佑樘看着心疼,他也再三安慰她,但朝中大臣要求选妃之声越来越多。张音常陪他到文华殿处理政务,这些事情或多或少,她总是有所耳闻,因此朱佑樘给她做再多的保证,她也没法做到真正心安。先帝的守孝期没多久就要结束了,说实话,现在他都没有想好用什么理由回绝那些让他选妃的大臣。这也难道张音会心中不安,说起来,这是他这个做丈夫的不对。
朱佑樘轻轻地给张音擦拭脸上的泪水,突然间,手被张音来住,她呓语道:“陛下,我不许你选别的妃子进宫来。”
朱佑樘心中一痛,连忙回答道:“朕以皇帝之尊向你保证,不会有别的妃子的。”
张音似乎是听明白了,闭着眼睛,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嗯,陛下待我最好了!”话音刚落,她的手松开了,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每个月的十五,寿宁伯夫人金氏便可进宫探望皇后,这日她进宫却多带来两个人进来,金舅妈与方芷。
张音与方芷说起来也有四五年没有见了,再见方芷,想起小时候在河间府渡过的童年时光,与如今比较来,恍如隔世了。
金舅妈与方芷先行国礼,叩拜道:“请皇后娘娘金安!”
张音连忙扶了二人起来,惊喜道:“难怪今日我早上听到窗外的喜鹊叫了,原来是有稀客来了,舅妈、方芷妹妹,我好想你们,舅舅、复生表哥还有甘棠姐姐他们都还好吗?”
金舅妈笑道:“你舅舅身体健朗着,甘棠的夫婿疼她,如今她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
金氏见众人只顾着叙旧,因笑道:“音儿,别急,先让你舅妈、妹妹坐着喝口茶。”
张音轻轻拍头,不好意思的说:“瞧我都忘了,舅妈,方芷你们快坐下,我记得舅妈爱喝龙井,方芷爱喝奶茶,李广,你去让茶水房的人准备。”
“是。”李广领命而去。
方芷四顾打量着坤宁宫的偏厅,其中古玩摆设应有尽有,屋子里装饰的富丽堂皇的,书上说的洞天福地可能也不过如此吧。
金舅妈喋喋不休的说着话:“复生入了国子监读书,我便带了方芷过来,等安顿好他了,再回老家。”
金氏笑道:“嫂子何必一家人说两家话,复生就住在我们家,同着鹤龄、延龄一块,已不是更好。”
金舅妈眼睛一亮,满脸喜色,“有妹妹照顾复生我就放心了,不然我回老家了,心里也得时时刻刻惦记着他。”
张音问道:“何不让表嫂也一块来京城,也好照顾复生表哥。”
方芷嗤笑道:“哪来什么嫂嫂,哥哥还未娶亲呢,不但哥哥未娶亲,连我也没嫁人!”
方芷与张音同年,今年也十九岁了,按照古代的结婚年纪,早该嫁人了。
金舅妈叹气道:“方芷这孩子命苦,本来定了人家,奈何姑爷命薄,刚定亲就过世了,这姑爷家逼着芷儿做望门寡,我死活不愿意,后来协商着,为那短命姑爷守孝三年后,自由婚嫁,这不三年过了,但再待在老家也无人上门求亲,因此我才带了她过来。”
☆、刘娥故事
难怪这次张音见到方芷不似以前那般明媚活泼了,明朝礼教森严,很多女子守寡一生,只为家族换个贞洁牌坊,也幸好是舅父舅母思想开明,疼爱方芷,不令她做望门寡,可如今,她的婚事也是艰难。
方芷见不得别人用怜悯的眼光盯着她瞧,她尖叫一身,捂住脸,“嫁人有什么好的,姐姐每天又要在婆母面前立规矩又要照顾姐夫妾生子,我才不要嫁人。”
金舅妈用巴掌拍方芷的背,嗔怪道:“你这傻孩子,胡说什么,妾生子怎么了,那也一样要管你姐姐叫娘,以后当官,朝廷封诰命那也是你姐姐!”
方芷赌气道:“胡不胡说,您自己清楚,不然我怎么就没个庶出的兄弟!”
这话一出,金氏也沉默了,作为女人,哪个想丈夫有妾,更何况眼前还有个庶出的延龄。
“方芷,你平日在家里胡说就罢了,这是在宫中,你要是再不懂事,明日我便让人送你回家!”
金舅妈看着不争气的女儿,头疼不已。
方芷的眼泪马上涌上眼眶,她紧咬着唇,身体似乎在颤抖。
张音见状,不忍道:“舅母,你们好不容易才来京城,正要好好逛一逛,何必提这些话,京城好吃的,好玩的躲着呢。”
方芷抱住张音的胳膊,将头靠着她的肩上,轻声说:“姐姐,我不想回河间府了。”
张音笑道:“那你就在京城找户人家嫁了,以后我们姐妹还能常常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