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还在一个劲的催他们离开,张音把心一横,悄悄拿出口袋中的刀,一个箭步逼近大夫,趁着大夫还没反应过来,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大夫吓得浑身像筛糠,颤抖着声音问:“姑娘,你、你做什么?”
张音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镇定,保持镇定,她深吸口气,说:“我朋友伤势太重,不能再移动了,你既然收了我这么多钱,那么一定要把我朋友治好。”
大夫哭丧地说:“姑娘啊,小人治病糊口,但总不能为了病人搭上自己的老命吧。”
张音厉声说:“那你最开始可以选择不救人,不收我的镯子,你又贪财又不肯救人,也太无耻了吧!”
画眉彻底被小姐吓住了,她没想到自己小姐还有这么勇武一面,真像话本中的侠女啊。朱佑樘也想不到张音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为了救他,敢持刀威胁大夫。
“姑奶奶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先放下刀,我让这位公子住下还不行吗?”
“你最好说话算话,我家人可在门外等我,你若是有什么小动作,我家里人也不会放过你!”
“算话、算话,姑娘快放下刀吧。”
张音把刀从他脖子上拿了下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了,原来她也是害怕的。
趁着大夫去安排住处,她放下刀,拍拍胸口说:“我也快吓坏了,画眉,快给我擦擦汗。”
“哦。”画眉从呆愣状态恢复过来,连忙给小姐擦汗。
朱佑樘艰难地站起了来,来到张音面前,双手相握,向她拜了一拜,“今日多谢张姑娘相救。”
张音连忙避开,“你拜我干什么,救人救到底,你别这样啊,我等会儿就要走了,不然母亲要担心我了,你怎么联系你的朋友呢?”
朱佑樘递给张音一块玉佩,说:“姑娘替我把这块玉佩交代城北的锦绣绸缎铺,到时候自有人来联系我。”
张音结过玉佩,承诺道:“此事我必定给你办到。”
朱佑樘好久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他的眼睛又清又亮,张音不好意思了,她咬了咬嘴巴,转过脸去,不满道:“你看我做什么?”
朱佑樘笑道:“姑娘你外表柔弱,但内心坚定,勇武过人,实乃巾帼奇女子。”
张音气到:“你笑什么,勇武好像不是夸女孩子的吧,你该说我贤淑……”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贤淑两个字确实一点都不跟她沾边。
朱佑樘朗声说:“你别生气,我只是想把恩人好好记在脑子里,张姑娘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奇女子,这次萍水相逢,多亏有姑娘相助。”
张音低头,踢踢脚下凳子,半天才说:“我真的要走啦,东西会给你送到的,你好好养病,再见!”
朱佑樘追问:“还有机会跟你见面吗?”
张音闷闷地说:“我怎么知道呢,纪诚,你的姓名也是假的吧,你离我太远了,我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以后还是不见啦,再见了。”
朱佑樘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他第一次看见这么坚毅可爱的女子,就像他的母亲纪妃,他很想留下她,但又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毫无资格的,父皇厌恶他,他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怎么可以留下她跟着一起受苦呢。
出来后,张音又嘱咐车夫这件事不许告诉母亲,她已协助金氏照理家务几年,颇有权威,下人也不敢违背她的意思,车夫唯唯诺诺的答应。
快马加鞭,张音终于赶在金氏一行人前面回到舅妈家,大家倒也没有怀疑什么。
晚上休息的时候,金氏让张音跟她一起休息,方芷嘟嘴道:“姑妈,我和阿音睡地好好的,干什么让阿音去陪你?”
“芷儿,乖,你去跟你娘睡,阿音今晚跟我睡,她白天不舒服,提早回家了,我担心的不得了,说请个大夫来瞧瞧,她也不愿意,哎!”
“娘,我真的没事。不信你摸摸我的头,也不发热,也不咳嗽。”
金氏把她揽在怀里,摸摸她的脸,慈爱地说:“傻孩子。”
“哼!姑妈心中只有阿音,阿音你快跟姑妈去吧!”方芷吃醋。
“别吃醋啊,你去找舅妈疼你,娘当然疼我啦!”张音轻轻地掐了掐她的脸,然后随着金氏走了。
金氏居住的还是她出嫁之前的闺房,金氏在娘家时是父母疼爱的娇娇女儿,金士英也非常疼爱妹妹,因此在她出嫁后仍然保留着她的闺房,房间的摆设都一如她出嫁之前的样子。
躺在床上后,金氏又给张音掖了掖被子,然后笑道:“我音儿就是争气,庙里的大和尚说了你是富贵命,以后肯定嫁的比甘棠还好。”
张音说:“娘,做什么和棠姐姐相比,再说了,那和尚说的不能太当真,他是为了娘亲的香油钱!”,一百两白银可真不少了。
“你这丫头!”金氏连忙捂住她的嘴,“别胡说八道,亵渎神灵,佛祖别怪罪,音儿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千万不要怪罪。”
“唔、唔,娘!”张音挣开金氏的手,不满地说:“不说了,不说了,真是的。”她扯起被子捂住头。
“娘生你的时候,梦见月亮掉进我的怀里,这难道不是吉兆,我寻思着,咱们河间府也没有配的上你的,你舅妈得到消息说太子大概这两年就要选妃了,到时候……”
“哎呀,娘,河间府与全国比起来也就小小一个地方,那么多大家闺秀怎么轮得到我,怎么能凭你做的一个梦,凭大和尚几句话就认定我会选上太子妃呢。”张音不客气的打断。
“你这孩子,从小最聪明,但也最固执,真不像鹤龄会讨我喜欢。”
“又是鹤龄,他除了嘴巴像抹了蜜似得能说好听的话,他还能做什么,说到他,我还有话跟您说呢,爹才走没多久,您就给了鹤龄、延龄一个一个通房丫头,他们怎么还有心思学习?爹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
“什么通房丫头不丫头的,”金氏见女儿揭破了,搪塞道:“这不是你未嫁姑娘说的话,我做主的事情你爹也不会过问的,睡吧,睡吧!”
唉,金氏是慈母,但太过溺爱儿子,有些事情张音也跟她说不通,这么多年,她已经彻底融入张家,把张峦、金氏当做亲生父母对待,她不禁为两个弟弟的未来担心,更为张家的未来担心。
朱佑樘养了几天伤,身体也渐渐好了。锦绣绸缎铺的东家是他在民间布置的一个暗桩,完全效忠于他,在收到他的玉佩后,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东家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单眼皮,面容白皙,鼻子不甚挺拔,个头中等,看一眼是个完全都记不住样貌的人,这样的大众面容最合适做暗桩了。
趁着夜色,他身着夜行服,飞檐走壁,来到大夫家,然后找到一间房,轻轻推开窗子,跃进了房间。
太子早就端坐着等他了,“陈叔,你来早了。”
陈斌跪在朱佑樘面前,抱拳道:“属下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