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他一改往日的白衣装扮,着了一身淡紫银襟长袍,头上束着温润的白玉冠子,雅致而又隐隐透着华贵。可偏偏这样的打扮,越发突显出了他妖气的脸庞,仿若诱人的禁药。
听到无卦进来,他满上了一杯茶,而后转过头笑着看着她,“尝尝这新晋的春茶。”
两人间不需要什么客道的礼仪,仿佛老友相聚一般很是随意。
无卦点了下头,走到矮桌的另一边,也如他一般盘腿坐了下来,端起那杯茶清啜了一口,直觉鲜爽甘醇、口留余香。
放下杯子,她很中肯地评价道,“龙井春茶很是不错。”
长青笑眯了眼睛,“看来无卦也是识茶之人。”
“略知一二罢了。”说到茶,无卦却是喝过不少好茶,师父虽爱酒,但在经常带着她四处游走的时候也被不少求卦的人以名茶招待过。
“几月不见,在下很是怀念与无卦姑娘一同垂钓、品酒的那些日子。”长青看着无卦,说得很是随意的模样。
无卦不置可否地抬了下眉,而后抬目恰好直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潋滟的眸子让无卦定在当下,只会直直地看着他,脑海中闪过了冠礼当日左非色站在台上对她似笑非笑的眸光。
长青有些诧异,却也没有收回目光,就那般任她看着,嘴角渐渐挂上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看着那双美到些许妖异的双瞳,无卦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在看到他眼中也带上笑意之后,她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了。
像、实在是像……
长青微歪了脑袋,一手托腮靠在桌上向她靠近了几分,“无卦这般看着在下,实是让我受宠若惊啊。”这般说着,他却半点惊的感觉也没有,倒是有些调笑的意味在里头,“你确定要一直这么看下去吗?”
边说他边一手提了壶给她复又满上了一杯茶,衣袖轻摆,手指修长白净,配那翠绿茶壶很是好看。
垂下的淡紫衣袖仿若轻飘的云彩,稍稍划过。
坐在那处的无卦似有似无地闻道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淡淡地几被茶香遮掩而去,只是那样短暂的一瞬,却让她脑中电闪雷鸣。
这……
这是……
……
鸢尾花香。
隐藏在茶香之下的鸢尾花香!
……
国师左非色!
心中猜想得到证实,无卦睁大眼看向了眼前人,“你,你是……”
看到她的反应,长青微扬了眉,似是知晓了什么,抿唇一笑,好看的双眼弯成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叹了口气,“终于……猜到了呢。”仿佛在责怪她怎么这么晚才发现一般。
“左非色?”无卦还是带着不敢置信,尤其是他这般轻易地就承认更加让她有些无措起来。
长青托腮的那只手的手指轻点了几下脸颊,而后轻挑了一边的眉毛,眼中带着笑意,“嗯……其实我还是喜欢你叫我长青。”
无卦,这是我们第六次见面呢。
第六次,你终是认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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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卦半响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的脑中杂乱无章,各种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却让她不知该从何问起。
——国师为何会是长青?又或者说国师为何要装作长青来认识我?还有国师不是太子的人吗,为什么要和自己这个韩苏的朋友交朋友?难道他还有什么阴谋?另外,自己又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堂堂一届国师大人如此对待?
眉毛几番收紧,她几欲开口却都生生压了下来。自己不过一介平头百姓,还是不要随意开口,多说多错。
长吸了一口气,她伸出手端起了长青——国师大人刚给她斟满的茶杯,一仰头喝了下去。茶有些微烫,熨着唇舌有些麻痛,但却瞬间将她从脑海那些叫嚣着的问题中给剥离了开来。
意识到自己不会再失态,她放下茶杯,抬头看向面前人,眸色平静无波,“说好的杏花酒呢。”
左非色从头到尾面带微笑地看着她眼中复杂变化,现下见到她这么快就恢复到与往常一般,心中微微讶异了一下:她倒是接受得快。既然她不问,那他也就没有必要提及什么,顺水推舟、何乐不为?
“对朋友,长青从来不会吝啬。”稍稍加重了朋友两字,他注意看着无卦,见她眼中没有闪过任何的不安、否认或者窃喜,左非色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许开心——嗯,她果然还是认同朋友对两人关系的定义的。
他拍了三下手,不一会就有人打开包间门送进来了一小坛酒和两只酒杯,而后来人便恭敬地退了回去。
依旧是左非色先动手帮两人都满上了酒,那酒的香味扑面而来,无卦愣愣地闻着那酒香,破天荒地先起了话题。
“你……为何要叫长青?”她只是想把酒香带给自己的那份伤感打破,怎么办……又想到那老头了。
单手轻晃酒杯,好让那香味散发出来,接着再放在面前两寸,轻嗅闻香。这般动作在左非色做来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没有为什么,我就是叫长青。左非色,字长青。”
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的原因。无卦被自己噎到了一下,刚挑起的话题似乎就这么断了。
“长青长青,长盛不衰。”左非色轻呷了一口酒,“我给自己起的字,比祈王爷的子复如何?”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无卦暗暗腹诽。
但就在下一瞬,她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是这么简单。
左非色和韩苏的面相都是短命之人,而如今所取的字又都是如此这般望人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