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回神,将吹风机换到另一只手,仓促地转了转手腕,没吹几下就很快拔下插头,将吹风机收进洗手池下的储物柜。
他从卫生间出来,手指摸在卧室墙壁上的开关,面向我:
“我关灯了。”
“好。”
天花板中央的圆形照明灯暗了下去,池易暄用手机屏幕散出的微弱光线照明,爬到床头以后翻身睡下。
躺在气垫床上,视线基本与地板齐平,我好一会儿都没睡着,眼闭上了脑袋里却在跑火车,左、右翻了翻身,弄出了动静,池易暄对我说:“把眼睛闭上,数会数。”
“……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他的声音很轻,“本来也没睡着。”
漆黑又安静的卧室,将我们关在一起。睡前分下的月饼,现在口腔内还残留着甜味。我不敢去想未来,所以独自在过去彷徨。
“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今天晚饭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反驳爸爸?”
池易暄明明有很多种回答方法,无论如何池岩都不可能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他结婚,打马虎眼就能糊弄过去的事,他却偏偏选了火药味最浓的答案。
“就是听得有点烦了。”他说。
我想了想,说:“那你晚一点结婚吧,否则老爸下一个就得来催我了你看,我们家只有我不催你。”
池易暄笑了一下。
“所以你有想过结婚的事吗?”
他停顿了一会儿,说:
“没有。”
“没有?那你可得做好逢年过节被亲戚们念叨的心理准备,他们能念叨你一辈子!”
池易暄很冷静:“把他们都熬死就没人能念叨我了。”
我一下子就乐了,难得我哥还会说出这种大不敬的话来,“哈哈!那你可得坚持住啊!有你在前面挡着,我也一辈子不结婚。”
“你也不结婚?”
“我结什么婚?不害人就不错了。”
他妈的,有时候觉得再活两年够了,有时候又不想死。我翻了个身,床铺底下黑漆漆的,我说:“到时候你就来充当我的挡箭牌吧。”
“我尽量吧。”
气垫床很短,伸直身体以后脚就悬了出去,我晃悠着脚尖,胡思乱想起来:“我们俩都不结婚,以后老了去养老院当室友怎么样?”
“养老院?”
“对啊,平时有人照顾、做饭,我们就打打乒乓球、养养花。”
“养老院还挺贵的吧?”
“反正你能挣啊。”
“我只挣我自己的那份,你的你自己挣。”
“喂!给你弟分一点养老金不过分吧?”
我俩说着不着调的玩笑话,好像从未分开过。笑过了,又迅安静下来,我揉了揉眼角笑挤出来的泪花,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