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轻轻扇在小九脸上的一巴掌留下的印子已经浅得消失不见了,小九却更觉作痛起来。
他坐立难安地在屋里踱步,后来还是忍不住凑到了梁昱衍屋前,那胡钥却拦在门外,冷冷对他说:“主子不想见你。”
即使如此,小九还依然徘徊在梁昱衍门前,希望做些补救,挽回一下这段就要无疾而终的感情。
这个时候的梁昱衍实在是吓坏了,他难以接受他在那处的伤,更无法接受他这样金尊玉贵的侯府公子竟任由一个卑如芥草的奴仆,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夜,搞成这副样子。
他在侯府里还如何立足,昨夜门前守夜的是谁,他要胡钥将他们杀了。
还有那小九,还有那罪该万死的小九,他还竟敢说是自己先引诱的他,心思杂乱的梁昱衍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恐慌,正在想着如何狠狠责罚于他的梁昱衍看到外头那月上枝头还迟迟不肯离去的身影。
气上心头的梁昱衍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命人将那小九拖下去,赏了十大板子。
这十板子寻常成年男子都够受的,更何况无骨刃身骨金贵。
这一下责罚下去,待梁昱衍从床上休养好了,小九都没能从床上起来。
虽是罚得狠了些,梁昱衍到底是出了气,于是等小九修养得差不多,又往自己身前凑的时候,便冷着脸抬了抬下巴,示意胡钥不必阻拦了。
原本这事罚也罚过,梁昱衍也将那不该听到那夜声响的人灭了口,这事便一掀而过了。
偏那小九不识抬举得很,摆着那张叫梁昱衍心烦的,大病初愈的脸,用那样难言的眼神,望着他。
“主子终于愿意见我了。”小九一副低眉颔的模样,抿着嘴唇,过了一会儿又说:“是小九不知轻重,主子责罚的是。”
梁昱衍闻言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小九脸色一僵,而后看着梁昱衍那张完全不复那夜对待自己的态度,不由喃喃出声:“主子可还记得那夜同我说过什么?”
梁昱衍横眉怒道:“你还敢提!我看十板子没叫你这昏头涨脑的东西侍候清醒是不是!?”
“不管我那晚对你说了什么,都不过是一些醉酒的胡话,岂能当真!你还敢来我眼前再问!”
“都是些胡话?”小九失魂落魄地愣愣重复。
第42章
梁昱衍听他重复,像是不敢相信,更是心头火起:“不是胡话还能是什么?!”
“你这等卑贱的奴才,有何资格与本侯爷同床共枕,还敢做出来那样大逆不道的事,若非我念及旧情,早叫人将你大卸八块了!”梁昱衍越说越是气愤不已,自小到大他磕坏了一块皮都要呼天抢地,下人丫鬟都被责罚,什么时候在一个下人身上受过这样的委屈。
想到那一夜小九都做了什么糟践自己的事,梁昱衍就恨得牙根痒痒,他看着立在自己身前也不知道赶紧跪下请罪磕头认错的小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又怒声道:“我看你是扮相太久了,到真的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了!要叫我知晓你还胆敢对我留存着邪念,我定叫人活煽了你个刁奴!”
梁昱衍说完便眼不见心不烦地命小九:“滚出去吧,这几日不想见你,你在屋里头好好反省反省。”
小九如一缕幽魂似的飘回自己屋里,呆坐在椅子上多时。
若说是伤心,他却一滴眼泪都没掉出来,可说不是,心却木得很,像被冻得冷硬的石头,隔得胸口生疼。
他不明白,为什么梁昱衍把他带回来之后,用好几年的时间言语上的辱骂斥责还有身体上的责罚来教会自己什么是恭顺之后,又突奇想,让他换上一张脸,穿上一袭锦袍,又逼着他端一副尊贵。
先要他跪着做小九,又要他站着做离王。
可是明明这数年来与梁昱衍朝夕相处日夜相对的人是小九啊,就算是他扮得再像,二人也该心知肚明,这覆面下的人究竟是谁。
这简直太荒唐了,这些年来费尽心思的讨好,言听计从地侍奉,都不如一张覆面能讨得梁昱衍的欢心。
因为小九卑微如草芥,那么小九的真心便一钱不值,因为离王身份尊贵,便是演出来的假意也叫梁昱衍欢喜。
这边小九正暗自神伤,却听到“咔嚓”一声,是窗户被轻轻碰开的声音。
一只有点脏兮兮的猫爪子探了进来,是那雪圆儿,身子从窗户进来,看见小九在屋里,碧绿的眼珠儿瞥他一眼,便视若无睹地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它一跃而上,爬到桌子上,低头嗅那桌上的点心,可能是不合它的胃口,它用爪子扒了几下,便又去闻另一盘。